花房正幸接管全军的指挥权,倒也不觉得有何犹豫,出阵前他便与冈家利商讨过战法,一旦骑兵出动,就由他来统调足轻,仔细观察了一番儿岛众的动向,幡旗摇动。
鼓声变了个调子,法螺短促高亢。殿军队领命进兵,一步一喝,两步戳刺。开始缓缓向前推进,良马队陡然脱离拼杀,往后退却,改为巡弋追射,防止敌军派出轻兵突杀。
良马队这一退,儿岛众的阵势趁机收拢巩固,重新列成密集的徒兵阵列,前排的弓箭手稀疏散布,疏则宽达;后排的枪足轻、镰枪侍,竖起枪衾;密则稳固。
上前拦截的五百殿军,亦都是跟随儿玉党自美作国杀出来的老卒,更有不少浦上国秀处收容的常备,临阵杀敌,不求能有骑马武士的剽悍,无需突出个人的勇武,强调的是军纪。
合百人如一人,施军阵如一臂,闻鼓而进,鸣金则退;挥左劈砍,扬右戳刺,能做到这个地步,才能称得上精悍常备。
足轻组头在阵中,不住喝令约束,保持着前后十步的距离。奉公武士紧紧盯着中央的阵势番队旗,按照旗语调整各队的位置。
冈家利目光始终不离敌军的阵势,寻找他们的薄弱地方。
花房正幸遍关敌我两阵,注意全局。时刻观察敌军阵中有没有偃伏的奇兵,挥旗催促己方散在另外几面的小股守军,赶来合围敌众。
微凉的冷风迎面吹卷,带来这片宽阔战场上的血腥味道,混杂着田野、山林焚烧的黑烟,随风肆虐弥散。
两军先手队的距离越来越近,弓箭手快速急促地阵射三矢,各自退回阵后。儿玉党和儿岛众的鼓声、法螺不约而同变得高昂,兵卒们声嘶力竭地吼叫着不同的呐喊,加快速度,拼杀在了一处。
冈家利跃马突击在最前方,手中的大薙刀猛然向前一斩:“杀!”
“良马队!给我杀!”两边足轻正面交锋,儿玉党的骑马武士由散而聚,呼啸着侧击,撞入了敌军后方的阵线里。
寒川元正部下的军势力战至今,全凭借一口气才能一往无前,如今腹背受敌,四面八方全都是敌兵的身影,当即慌溃起来。清水宗治拿得机会,对身边的中岛元行,道:“取弓来!”
中岛元行此前暗中搭弓射了寒川元正两箭,但都没有命中,将手中的重藤弓递过去,清水宗治拉拉弓弦,估测一番距离和劲道。
弓马之道首在长弓,弓箭的质量劲道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能否命中目标,如果弓箭不适合弓手使用,即便是百发百中的神射手,也很可能在第一箭时落靶。
若非清水宗治自己的长弓,在厮杀中被敌兵砍断弓弦的话,他绝不会冒然使用旁人的弓箭,掂量几下后,当即搭上一支破甲箭,缓缓拉开弓弦,瞄向兀自奋战的寒川元正。
乱箭从中,人影纷乱,时机如果把握不准的话,很容易射中旁人。清水宗治凝神闭气,瞅准时机,当即松开两指,那箭矢流星赶月般的劲射而出。
破甲箭并不能真个破甲,只因箭头稍作精细打磨,易于穿透甲胄缝隙而称名。
清水家部众多善弓射,清水宗治更是自小练习弓术,兼有目力过人,这一箭不偏不倚,径直从寒川元正所披大铠的披膊空隙处钻入,结结实实地伤及筋骨。
寒川元正仍自怒战,突觉持刀的左臂一沉,整个人都被钻心的疼痛带的不住往后趔趄,他慌忙将太刀丢下,右手忙将长枪往地上一插,堪堪撑住不倒,在这等混乱的人群内,只要一跌倒,就再也别想爬起来了。
一击中敌,中岛元行喜上眉梢,连忙让人高声大呼:“清水长左卫门宗治一箭定乾坤,敌将已被射死!”
前方指挥作战的贺阳众武士闻知,亦接口呼喝,鼓振士气。他们战力虽然不高,但也都是在合战中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兵油子,当下也不管消息究竟是真是假,全都跟着恐吓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