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冈家利那个混账带上来!”宇喜多直家原本还谈笑风生,此刻遽然作色,声音中也透露出怒意。帐内诸多武士原本还在为轻松大胜欢喜,见他如此,连忙收敛形色,不敢言语。
须臾,满身酒气的冈家利等六名醉不知事的武士,就被目付队拖了上来。
冈家利六人原本还醉醺醺的高卧帐内,就是方才交战,闹得那么大得动静,也未曾吵醒他们。
此刻被人推搡扔到地上,当头被泼上两桶冰凉的冷水,受此一激,这才晃晃悠悠的醒了过来,木然看向宇喜多直家,看向在场的众人。
“你、你们怎么在这,这……”冈家利看向手里拿着个空木桶,不断向自己打眼色的户川通安,好生疑惑,他们酒宴过后,应当都各自安歇了才是,这会儿怎么大半夜的凑到了一起?
“一群混账东西!”宇喜多直家陡然大怒,一脚踢翻了身前的案台,抬起手中的马鞭,当头便打。
冈家利浑身悚然,他已经许久未曾见到自家総领发怒的模样,不敢遮挡,结结实实的挨了好几记鞭挞,连身上的短衣,都被抽裂,血肉模糊。
“你身为一阵游势的足轻大将,今又负责本阵防卫,可知有罪!”宇喜多直家面容阴沉,语气平淡,却让周围众人莫然心底一寒。
“我……”
“只因为你贪酒误事,伊达军才敢暴起围攻,夜袭本阵营砦,若非我提早一步作了防备,只怕现在我等都已经身首异处,成了对方的刀下之鬼!”
冈家利呐呐无言,又惊又怕,心中不知所措,只能扑通跪倒伏拜於地:“利胜实在无能,万死难辞,请和泉守行家法责罚!”
“你身为足轻大将,不想着以身作则,却为私欲而枉顾家中法度,烂醉如泥,险些致使众人身陷险境。如果只因为你跟随我多年,就此轻轻放过,又岂能服众?以我本意,正该斩你以儆效尤。”宇喜多直家声色俱厉,右手按在佩刀上,似是随时可能动手处刑。
在场众人,无不面色大变,他们或多或少也都听闻见过冈家利的武名,尤其是他与山中幸高骑讨对阵之事,更是人尽皆知。
本以为至多不过是受到些训诫罢了,现在看宇喜多直家的模样,似是真的要杀人立威,以正法度。
若是冈家利这位儿玉党的猛将,因为玩忽职守都要被斩首谢罪,那另外五人岂不是也要跟着一块陪葬不成。
有与那五人交好的武士,想出言求情,却慑于这位儿玉党縂领勃然大怒的模样,不敢开口。
宇喜多直家所言不错,若非早早察觉出异样,作了防备,众人今晚都要死无遗类,就算想要求情,他们也无话可说。
长船贞亲扫过众将,见他们皆面露惧色,知道是该自己出面的时候了,迈步出列,拱手恳求:“和泉守息怒,众人苦行多时,今朝好不容易安享几天太平,有所懈怠也是人之常情、况且所犯罪责并非一人,於下五位新入我儿玉党,想来旧日放浪,沾染的陋习未能根除,如果和泉守未明法度,而以刑律滥杀,军心恐怕就要涣散了。”
“如只杀冈家利一人,而饶恕其他人,亦失去了律令严明的本意,正所为法不责众,念及众人乃是初犯,值此用人之际,望乞宽恕一回,让他们戴罪立功!”
户川通安、明石景季、角南隼人、粟井晴正等见状,也都上前求情,便是掌管目付队的岸本惣次郎不方便开口求情,但也是与众人站到了一处。
众人越是如此求情,宇喜多直家当然越是不允,拔出胁差短刀掷於地上,反手抽出太刀,泪流满面地哭泣道:“昔年你我主从四人,於川上饮金拜义,未想到今日却要先一步永诀。利胜你去后,家中老母幼弟,我定然会尽心抚养,无需担忧挂念。”言下,要冈家利自行切腹,自己来为他亲手介错。
冈家利初时愕然,好在他还不算太过愚钝,看到宇喜多直家以袖遮面,惺惺作态的模样,心下有所领悟,伸手将刀攥住,就要向自己的腹部刺去,吓得众人赶忙扑过来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