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画像上的人,是个男子!虽然师父未曾明说,但想来与那画中人不无关系。”
佘初没有看过画像,听路遗说完茫然更甚:“那画中人,是什么身份?又该如何寻找?”
路遗摇摇头表示不知,沉默一阵,望望将晚的天色,无奈说道:“这费县县城不小,找起来可不容易,得先找个地儿安顿下来!”
车思病听到“安顿”二字,赶忙凑过来:“师兄,这么说,我们这次要待很久?”
路遗点头,车思病面上的神色更加疑惑,佘初望望还躺在牛车上,不知何时已经露出头脸,似乎还在做美梦,正咂巴着嘴咀嚼的长眉长须道人,也有些疑惑,“师父最近好生惫懒,要找人又不跟我们讲明白找甚么人,怎么找,常住的话,只怕要费不少银子!”
佘初说话向来比较跳脱,师兄弟二人早已经习惯,没觉着有甚不对,不过,银子不够,确实是个天大的问题。
一文钱难倒多少英雄好汉,他们师徒几人自然更不是例外,眼下有的,统共也不过几两碎银,要供四人吃喝——有车思病这样一个大胃王,还有他们的师父那样的刁嘴王——只怕对付不了几日。
三人不约而同望向牛车上因为没有了阻碍,将四肢都伸展开来摆成个大字的青袍道人,默默都在想,有这样的师父在,他们或许永远都只配睡窝棚柴房……
然而问题是,没得选择的时候,茅草堆也可以将就,可若有得选,想睡窝棚,其实也是一种奢望……
一个个苦大仇深地盯着他们师父的脸,一想到他明明潦倒邋遢还穷讲究刁钻刻薄的模样,就千感万叹,倍觉疲累。
但有甚办法,谁让人是师父他们是徒弟?
对于这个一言不合就撒泼打滚卖惨苦嚎的赖皮师父,师兄妹几个,唯一能做的就是顺从。
否则等待他们的,就是来自路人的连绵指责,忤逆不孝、虐待老弱之类的骂声,可谓铺天盖地,单是口水,都能将他们几个可怜的小东西逐个淹死。
吃过几次亏后,师兄妹几个都不敢再有半点不敬不从。
正想着,中年道人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几人幽怨的目光,缓缓睁开了眼,与此同时,一道腹鼓轰隆响起,如雷鸣般炸响在几人耳边。
道人咂巴着嘴,半耷着眼皮坐起来,茫然地望望大小不一的徒弟们,干脆利落地吩咐道:“为师饿了,拿吃的来!”
……
……
如今的城阳国,是一个无主之国,如今的费县,官府县衙形同虚设,只要不是扛着大刀大戟胡乱招摇,入城出城都不会有人过问。
路遗一行四人,怎么看都是落魄的流民,除了车思病九尺的大个剽悍健壮得有些吓人,路遗佘初还有他们的师父,无论拎谁出来都让人找不出一丝错处,所以他们入城,没有费一点波折。
然而麻烦的事还在后头,他们的师父——柴无悔——一旦清醒,一旦开始喊饿,那么直到美食入口,都不会有所消停。
车思病慌慌张张地驱赶牛车在费县县城的主街大道上急行,路遗佘初则捂着耳朵双眼巴巴地四下搜寻,以期寻找到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寒碜,能让他们吃饱饭,又能安安心心住几日甚至更久的中等客栈。
费县,他们几人是头一回来,但不论哪个城镇村落,内里的构造都大同小异。
对于已经走过万水千山,遍访过无数城池的几人来说,全然没有初来乍到的新奇与激动,只有赶紧找个合适的地儿果腹休整的无奈与急迫。
天渐渐落黑,街边巷角都亮起了灯,费县城被罩进一层不同于白日的喜庆浮华之中。
北风穿门过窗,吹得临街铺面各式的彩旗猎猎作响。
师徒几个又饿了将近一日,即便在黑暗之中,也难掩脸上的饥黄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