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欣赏不惯爵士乐的苏晓珊,此时也双目微阖,被程冰语那性感动人的歌喉引得沉沦其中,如沐春风。
曲终,现场并没有太多的掌声,毕竟大家都各忙各的事,无暇顾及其它。因为爵士乐并不像流行乐、摇滚乐那般甘旨肥浓,它需要细细品味,才能品出它那沁人心脾的幽香。
然而现在的社会人心浮躁,已然没有太多的人肯沉下心来,欣赏这些无法刺激感官的作品了。接下来的时间里,程冰语陷入麻木的状态,仅凭着肌肉记忆去演奏曲子。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到了凌晨一点,“两分钱酒吧”的演出已经完结。但是,她紧接着又要赶到下一个酒吧,去给另一群夜猫子卖唱。她眼神麻木地扫了一眼满是酒肉残骸的酒吧,有些惘然。
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在不知不觉中,足足过了三年。为了生计,她只能委曲求全,日复一日地给这群陌生人们演奏,就像古人所称的“戏子”一般,卑微至极。
这样的生活,何日到头?
12月24日,星期三,平安夜。
整夜的演出结束之后,来之不易的一千块钱终于入囊。现时已是凌晨三点半,平安夜到了。
海帆路那群枕麹藉糟之徒早已散去,只留一条空荡荡的街道,还有那满地狼藉——这可是环卫工人们最头疼的一条街道。
斑斓的霓虹灯还在海帆路上空闪烁着,一辆破烂掉漆的自行车驶到道路尽头,一个拐弯转进那干净整洁的柏油大道。转弯时,车轮还溅起地面一阵污水,洒落到路边那只正在垃圾桶处觅食的野狗身上。
半空那一列昏黄的路灯,将她细长的背影,倒映在这条寂寥无声的柏油路面上。她晃荡悠悠地骑着自行车,她此时此刻的内心,不知是惬意,还是混沌麻痹。
前方是一个十字路口,当前正是红灯。结果久未进食的她,有些精神涣散,注意力不够集中。疏忽大意之间,她竟没看到这个灯示,笔直地从人行道飞跃而出。
此时在她的左侧,一辆银白色的保时捷卡宴,正优哉游哉地横穿着马路。驾驶者的眼神四处游弋,猛然,他发现车的右前方,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映入眼帘。
眼看她的孱弱躯体,就要撞上他胯下这辆冷血无情的庞然大物,他大脑瞬间被刺醒,赶紧踩下急刹车制动。
程冰语注意到左侧亮光时,下意识地往左边看了一眼,却瞄到这辆银白色的凶猛巨兽,正向她奔袭而来。她被吓得头脑空白,一时间不知所措。
“吱吱吱……”保时捷在急刹的作用下,车轮与柏油地面产生了猛烈的摩擦,发出巨响,在她左侧三十厘米处稳稳刹停。
“嘛呢?你丫找死是吧?!”
保时捷车主迅速推开门,迅速跳出,连声骂道。他顶着轮胎的烧焦味道,急匆匆地绕到爱车的右前方,蹲下身子,察看车子的状况。
惊魂未定的程冰语,眼见差点闯祸,刚想骑车逃跑。但是,她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居然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她的记忆神经被牵动了起来,疑惑地俯下身子,打量那个男人的容貌。
只见他身着光鲜亮丽、西装革履,前额及两鬓的发丝全部后梳,看上去油光水滑。尤其是他那满脸痘坑的月球脸,还有那如同凹陷进去的鼻山根,是他全身上下最具标志性的地方。
真的是他——王段阳!
王段阳,程冰语在立峰国际传媒时的练习生导师。如果没有他的悉心栽培,根本就不会有后来程冰语的星途璀璨。
“王、王老师?”
王段阳听到这个久违的称谓,还有这清脆甜美的声音。他缓缓抬起头来,望向眼前人,竟是他的昔日爱徒,不禁叫出她的名字。
“程冰语?!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段阳眉头一皱,一脸难以置信。程冰语也是觉得不可思议,失魂落魄三年之后,她竟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以这种方式,跟自己曾经的恩师碰面。
缘分,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