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走到正儿八经的羁留病房,齐宏宇只看了两眼就离开了。这病房里没有人,被分配进来的那嫌疑人受了枪伤,此刻还在接受治疗中,一时半会回不来。
剩下的羁留病房同样如此,三名重伤垂死的嫌犯,都送到这家医院来救治了。
于是他又回到石羡玉所在的病房,打算在这儿先睡一晚上。
估摸着石羡玉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了,他能“鸠占鹊巢”,躺石羡玉的床。
当然这只是想想罢了。
别看只是两根小小的指头,但因为伤的严重,他得行断指再植术才行。这手术可不简单,理论上至少也得行臂丛神经阻滞麻醉,而实践工作中往往是做的全麻,必须得在手术室中完成。
更何况石羡玉的指头,属于撕裂伤性断指,伤口又受辣椒素侵染,不得已用酒精消毒,是典型的再植术禁忌症,再植的指头未必能存活。
坐在床边,想到石羡玉的伤,齐宏宇不由得又轻叹口气,不受控制的为他暗暗祈祷,哪怕原则上他该是无神论者。
谁能想到几月前看起来最咸鱼最废物的石羡玉,竟是队里最英勇的呢?
他已经是第二次受伤了。
这人怎么就这么极端呢?
齐宏宇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不一会儿,他察觉到有动静,不由抬头。
凃欣欣回来了——一个多小时前她就来了,随后石羡玉被送进手术室,她也追了上去,在等候区待着。
齐宏宇有些纳闷:“你怎么来了?”
“上边气氛太压抑了,对宝宝不好。”凃欣欣面色黯然,缓缓走到齐宏宇对面坐下,说:
“血管瘤破裂在抢救的,车祸重伤垂死的,还有消防战士从火场里抢出来的……虽不全都是要命的大病,但他们几个的家属往那一坐,绝望与焦虑就蔓延开了。”
齐宏宇无言以对,半晌之后只能说:“对不起,是我没……”
“不关你的事。”凃欣欣摇头:“怎么能怪你呢?这没道理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齐宏宇再次沉默。
凃欣欣又接着道:“说实话,他这么勇,我很骄傲。宝宝能有个英雄的爸爸,我想他也很骄傲……可我不想要这份骄傲,只想要他平平安安的,不用再为他担惊受怕。
但我也晓得,这只能是奢望。我自己也是警察,我该懂他。没有人逼着我们穿上这一身警服,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但选了之后,穿上警服之后,我们就没得选了。
冲锋在前,死战不退,扛一肩风雨,护一地平安,这是警旗赋予我们的职责,是我们作为金盾,作为刀把子的使命。”
齐宏宇不自觉的挺起了胸膛。
但凃欣欣却缓缓留下了泪:“道理我都懂,可我还是会担心,会害怕。师兄,你说我该怎么办?”
齐宏宇还是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该如何言说。
凃欣欣又道:“我现在真的很矛盾。劝他往后躲躲,不要冲那么前这样的话我说不出口,可我思想觉悟也真没那么高,我就希望他平平安安的……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保证安全,又能擒拿罪犯?”
齐宏宇忍不住长叹口气,哪可能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啊,如果有,也不至于每年牺牲那么多民警了。
别过头去,齐宏宇忍不住轻轻哼了一首歌:
“伟大的祖国赋予我使命,复兴的民族给予我力量。忠诚的道路浴血荣光,英雄的足迹越走越长……”
凃欣欣抬手一抹泪痕,闭上了嘴。
五音不全的唱完警歌,齐宏宇缓缓站起身,说:“我不能给你任何保证,只能帮你看着他,让他尽可能保证安全,不做无谓的牺牲,也不至于热血上头就往上莽。嗯,我也会尽量保证冷静,完成好监督他的任务。”
说完后,齐宏宇又洒脱一笑:“再有这种情况就让我上吧,反正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的,总比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