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现在他要说了,她却不肯听了?
铁慈瞟了一眼暗处,沉默一瞬,垂下眼睫,道:“我会亲自问他。”
容溥不再说话。
短暂沉默之后,便换了话题。
“我先前给主营受伤的士兵治疗,发现了一件有点奇怪的事。”
“嗯?”
“他们脉弦微涩,舌质颇淡,问诊称近日偶有欲呕,心慌心悸之感。观其脉象为虚劳。家师有言,众病积聚,皆起于虚。但这北地士兵,勤训多练,饮食正常,何来虚症,而且一碰见就是两个……”
铁慈道:“严重否?”
“极轻微,轻微到寻常军医定然不会发觉。便是一夜没睡好,也有可能有这样的脉象,我只是对接连诊两人,两人都这般脉象起了些疑问……”
路边走上来一个人,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却是戚元思,捧着一个小小的布包,递给铁慈。
他是来还宝甲的。
铁慈正要接过,却见几骑疾驰入营,匆匆往主帐去了,看背后军旗,显然辽东军队有异动。随即狄一苇便带着人来找她了,匆匆说了几句之后,铁慈略一沉思,一挑眉道:“宝甲先不必还我,我另有用。”
又对容溥道:“临时紧急军情,沧田关那里的辽东军守军有异,定安王和他的主营很可能不在沧田,我们得率军出征。大家互相为饵,就看谁咬豁了嘴。你在营中好生等待,等大军回来,好好给大家做个检查。”
她说完匆匆赶去查看棉衣,容溥注视她的背影,和周围如常忙碌备战的士兵,心头没来由掠过一丝阴影。
忽然看见夏侯淳懒洋洋走过来,和他一同望着铁慈走开的背影。
容溥道:“夏侯指挥使先前就在暗处,何以躲躲藏藏,却不露面?”
“老夫原本是要和太女说些事的。却听见了你和太女的对话。”夏侯淳咂咂嘴,“然后老夫明白了,不说也罢。”
他转头看容溥,“你现在明白了吗?”
容溥垂下眼。
他明白了。
他和夏侯淳,原本要说的是差不多的话。
慕容翊是辽东王之子,能有什么灾难?
结合辽东入侵,叫人无法不联想到一些针对太女的阴谋。
这一切都有可能是陷阱,张开口,等待太女自投罗网。
他们想要劝说皇太女不要踏入。
然而太女敏锐,瞬间就明白了,既然在这种情形下容溥忽然提起飞羽身份,就说明这个身份对他和她存在不利,有可能会影响她救人的决心,干扰她救人的决定。
她即将要做的事,无比艰难,需要一往无前的勇气,百折不悔的锐气。
任何“大局、身份、内情”等等因素,这次她都不想理会。
半生竭蹶,她遇事向来多思,然而这次,她什么都不想思考。
只想救他。
不愿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