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目看见那状似举重若轻的胖子,颈项上其实已经渗出了密密汗珠。
毕竟背着人,爬着崖,还要舞动那沉重的绳子甩飞火箭,耗损其实很大。
她笑笑,用袖子给他把汗擦了。
夏侯淳身子似乎微微一震,忽然一声低吼,整个人身形暴涨,如猎豹伸展身躯,一个团身,蹿上了最后一截山崖。
脚落实地,吐一口长气,顺手回身拉上了赤雪。
三人在崖顶下望,看见人群走避四飞的箭,惊呼嚷叫,喧嚣而远。
夏侯淳清清喉咙,对着底下人群中央,啊唾一声吐了一口唾沫。
三人消失于崖上,底下黄明怒极大叫,又要人上崖去追,又让人去拿住刘琛,结果刘琛趁看守他的人不备,打翻守卫,带着一队他的亲信闯出了营。
黄明更加愤怒,又命人去追,却见萧常倒是一直神情平静,仰首看着上方。
“副指挥使何以不急不怒?”
“急什么,怒什么?”萧常唇角泛起一抹森冷笑意,抬手放出烟花,“真以为山高任鸟藏了?到头来,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
羊肠道上积雪被马蹄踏碎,那马蹄上粘着黄沙也粘着黑土,大地随着蹄声微微震动,前方的山峦在苍穹之下沉默以待。
铁慈抖一把发上的土,看一眼不远处的孚山。
……
道路上腾腾的灰土弥漫至辽东西宁关,朝三向着行宫疾驰。
在行宫外三里地,他便被侍卫发现,扭送到了定安王面前。
听了他的述说,帘幕后的人并无反应,朝三惴惴不安抬起头来,就听对方道:“下去吧。”
朝三扒着地面不肯走,颤声道:“……大王……大王……公子和慕四他们……都还好吗……”
帘子后的人平静地道:“都还活着。”
不等朝三再问,他又道:“不过这次,你见不着他们了。”
他不给朝三询问的机会,命人将他拉下去看守,朝三心里没底,却又无可奈何,一路频频回望。
帘子里的人,良久喃喃道:“既然两情相悦,何以苦求退婚?”
半晌他又笑,“若真如此,也是好事。”
站在帘子旁的幕僚道:“大王,若真是如此,怕十八王子此去刺杀,便是鱼入大海,难以竞功。”
定安王一边揉了揉肩骨,一边道:“都说铁慈是废物,本王瞧着绝不是。一个废物,不会在自己情人被关押的时候,还想着把情人的老子诱去一网打尽的。”
幕僚惊道:“您的意思是,朝三这些密告,是出自皇太女的授意?”
“朝三那性子,不会背叛慕容翊,现在谁还能指使他来说这些,只有那位皇太女了。”定安王道,“她拿渊铁诱惑我,是因为她知道上次本王亲自来接收渊铁;她爆出和慕容翊的情分,是想进一步诱我跟在慕容翊身后来监视并捡便宜。”
他感叹地道:“我原本不信这什么情根深种,如今却是有点信了。堂堂皇太女,孤身在边境,竟然敢拿自己作饵,诱我这个坐拥大军的实权藩王,只为了救自己的情郎……小十八还真有些本事。”
“那您看这刺杀之事,是否需要作罢?”
“为什么要作罢?”定安王一挑眉。
幕僚被问住。
不怕那两人勾结起来吗?
然而他看着定安王脸上神情,隐约猜到了这位的想法。
刺杀照旧,如果慕容翊能不顾情分刺杀成功,大王对他的评判将会达到一个高度。
如果出现了背叛,大王也不损失什么,皇太女固然是在诱大王,大王何尝不能诱皇太女?如今皇太女孤身在边境,狄一苇失踪,永平军落入黄明萧常手里,狄一苇原先调动军队加强边防,如今军队也都被黄明等人打散调离,全部精力都投入了搜寻狄一苇中,这种情形下,诱杀皇太女,让大乾生乱,何尝不是一个极好机会?
定安王站起身来。
“说到底慕容翊也是本王之子,太女也算半个媳妇,未来媳妇想杀未来公公,未来公公便应了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