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永平关内的每一寸土地,都他伴随踏过。
她记得旧病发作咳嗽难眠,每一睁眼都能看见他在帐篷上的倒影。不算高大却巍巍,叫她安心。
她记得多少次无意中回头,他都在一步外守候。
十年边关风雪过,再回首不见你我。
地洞下三人默默。
夏侯淳和赤雪都凝视着狄一苇,她的手举了太久,像一个投降的姿势。
对命运和旧情投降。
上头,刘琛却又忍不住了,半醉着,醺醺然地问:“副指挥使,你既然这么上心,又何必那般令指挥使伤心?你不想着以后吗?”
“我正是想着以后才这样做。”楼析道,“她太累了,再这样下去,她活不长。我劝过她很多次,功成身退,离开永平,告老还乡,还能有个好收梢。但她不听,她要将一生都奉献给这边境给这边城百姓,却不想想不谈战场凶危,朝中多少人盯着她的兵权,她一日不拱手相让,那些人便一日不休,到得最后,想要马革裹尸,怕也是奢望……”
狄一苇忽然动了,手中匕首对准某处,缓缓地扎了上去。
却在此时,上方的楼析一倾身,一把抓住沉默的刘琛的双手,“我只是想和她归隐田园,此后安宁度日;我只是想保护她,不要那么累;我只是想她能放下加于自身的重担,做回轻快的她自己,她做不到,我只是想帮她做到!”
狄一苇停住,刀尖已经穿出地层,木板,差一点就要刺出地毯。
但楼析这一倾身,已经离开了那个位置。
头顶微微震动,楼析的位置挪动,赤雪听见木板被压出微微的吱嘎之声,这地洞做得粗糙,楼析如果精细一些,是很可能发现的。
现在位置好像在她头顶。
她接过匕首,也慢慢向上插。
上头一阵沉默,忽然楼析道:“……她在你这里吗?”
赤雪也顿住。
……
对西戎王宫的攻打开始了。
铁慈这几日,看着裘无咎的军队,准备充分,却无法越过天堑一样的王宫,只能从第一层开始攻打,并且讨不到一点好。
第一道闸门放下后,整个第一层封宫,山壁成了整体。丹野下令拆掉第一层所有宫殿,拆出来的土木砖石,就地作为了檑木滚石。他在闸门后操纵机关,最初一个小队从山道上冲来时,他岿然不动,直等到山道上挤满了士兵,每个阶梯都满满的人之后,才猛然拉动闸门后的扳机。
轰然一响,一级阶梯陷落,一堆人滚入了陷阱中,被里头的毒石粉烧坏了眼睛。
中间几级翻转,背面都是铁刺,一群人被直接穿在刺上。
上头几级断裂,射出无数小箭,将一群人扎成刺猬。
山道上最后没能留下几个活人,上千人瞬间失去生命。
巨炮上不了山道,远处射击对王宫所在的山体毫无作用,只能弃在大街上。
有人大喊:“山道机关是一次性的,继续走!”
已经死了很多人,尸首堆成阶梯,有人踩着尸体往上爬,那些陷坑里忽然又喷出黑水,被浇中的人惨叫着落下去,又成新尸一具。
这下吓得没人敢再从山道上走。
闸门后,丹野拍拍手,冷笑一声。
这回可真的没有机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