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梁木真看着容溥背影一口口地喝茶,不知不觉间将茶喝见了底,忽然看见妹妹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个乌黑的果子般的东西,塞在嘴里嚼得有滋有味,不禁皱眉道:“这东西不好,你怎么还在吃?”
“有什么不好的?”乌梁云珠满不在乎地道,“姐姐你不知道,加了老参呢,嚼了以后特别精神,我以前的头痛毛病也好了,真的是好东西。不是王宫大医也说没查出什么问题,可以治病的么?”
“父王说了,裘无咎送过来的东西,不会有好的,不许咱们碰。”
“我吃了这许久,也没事。我不给父王看见就是。”
乌梁木真叹着气,不再说话。反正从小到大,妹妹也没听过她的,反倒经常嘲笑她慕南人文化,把自己养得娇弱,不像西戎女子。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觉得眼前一阵模糊,身体深处巨大的疲惫涌来,她一歪头,趴在了桌子上。
乌梁云珠愕然停下咀嚼,伸手推她,“姐?姐?”越推声音越低,终于也身子一歪,和她睡了个并排。
有人悄悄走进来,将方才那些茶水食物都收走了。
看也没看两女一眼。
容监院下的药,她们醒不了。
因此也就没发觉,在他走出室外后,乌梁云珠垂下的手指,动了动。
……
铁慈和鹰主站在二楼一处特意空下的包厢里,那里正对着左司言和那木图的包厢,可以不动声色地观察对面贵人包厢的动静。
看见传言里不爱热闹的左司言真的来了,她有点诧异,笑道:“想不到那个宠姬还真的挺受宠的。”
鹰主冷冷道:“她当初在宫里,就以天真烂漫娇痴闻名,仗着年纪小嘴甜最爱撒娇。母……王后拿她当女儿看待,出逃的时候第一个招呼的就是她,因为等她收拾细软耽搁了时辰才导致被追杀,不然早逃出好远了。”
铁慈看着对面依靠在左司言身上的女子,笑了笑道:“虽然血海深仇,但也别太心急了。坏了今日的事便不好了。”
鹰主道:“不,我不急,我希望她死得越久越好。”
语气平静,却像是发自齿间,叫人听得心中生寒。
铁慈又看他一眼,道:“报仇固然很重要,但为此迷失本心,也是损失惨重的。你该是那天上高飞的鹰,别把自己逼成躲在洞里舔血咻咻的恶狼。”
鹰主不语,好一会儿道:“如果我真的报仇不成,成了那山洞里舔血的狼,甚至是阴沟旁舔伤口的丧家之犬,你也会一直陪着我吗?”
铁慈笑,摇头,“当然不会。”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直白拒绝,鹰主咬了咬唇。
“如果你一直需要我帮助,你想留住我,那是你无能;如果你不是想要我的帮助,只是想以我为精神寄托而留住我,那是你懦弱。”铁慈道,“如果你想留住我心里对你的最后的尊敬,就一定要自爱且懂得什么叫真正爱人。”
说完她戴上潇洒的假胡子,戴上满手的大戒指,下楼去招呼客人了,留下鹰主站在帐幔后,凝视着对面的包厢,慢慢捏紧了栏杆。
……
群山深处,隐隐传出士兵操练的呼喝之声,呼音从帐篷里走出来,将帐篷上被风吹来的积雪抖落,就听见小兵报说有几骑在接近大营,想要见她。
呼音的营地非常隐秘,且派出了重重的暗哨,能够接近到周围三里而不惊动大营,显然是自己人。
“是察那那里送物资来了吗?”呼音边走边问。
天色已经暗了,风很大,吹得未化的碎雪满天狂飞如碎蝶。
她的护卫长递给她一块肉干,呼音接了,随手撕成肉条,分给几个过路的女兵,顺便揉了揉年纪最小的那个的脑袋,引起姑娘们一阵快活的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