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婴堂里,婢仆们都在帮孩子们洗澡,经过一段时间操练,现在阿三阿四都很熟悉了。
阿三一边给孩子洗澡,一边悄声对阿四道:“甲三位的那个孩子,昨天晚上说是被领养走了……”
阿四不做声。他们有换掉部分孩子的药,但因为不能打草惊蛇,也需要参照,所以只换掉了两三个孩子的药,住在甲三铺位的那个孩子,就是没有被换药的一个。
那孩子长得壮大,白白胖胖,到了后期,肌肤底下的血管,微微呈现暗紫色。
阿三鼻子灵,还曾在专门给那孩子喂奶的奶娘喝的汤水中闻见药味。
阿三忽然低下头,捞出药包仔细看,诧道:“咦,怎么这个药包针脚如此细密?”
这里的药包是两人换过的,用的就是普通给孩子治皮肤的药,因为临时换,也不讲究什么,他们记得药包针脚是比较粗的。
现在药没动,药包却好像被拆开过又重新缝上了。
阿四没说话,片刻后,慢慢地把目光转向梅花杏花那边。
没有理由,他就是觉得,如果有人拆开查看过他们的药包,那应该就是这两个女人。
阿三忽然惊道:“哥,哥!”
梅花闻声回头,正看见阿四色迷迷(?)地看着她,鼻孔下方,缓缓流出两道鲜红的血来。
梅花:“……登徒子!”
阿四:“……”
阿三直着眼睛絮絮叨叨地道:“哥,哥,十全大补丸补过头了,又流鼻血了!得换个丸子吃,哥,哥哎你别走啊!”
……
天平坊的赌坊最近来了好赌之徒。
赌坊从来不缺好赌之徒,但是这位依旧很快脱颖而出——他进赌坊的时候,双颊凹陷,衣角带灰,神情疲倦,显然经过长途赶路刚到,但是旅程的疲倦也没能阻止他的高昂兴致,他进门,坐下,之后三天三夜,除了解手,没在赌桌前挪窝,连吃饭喝水都是旁边有人喂。
那人眼窝深陷,目光却如燃妖火,像一个瘾君子终于找到过瘾的宝贝,挪开一秒眼光都觉得浪费。
这样的赌中老饕自然不能放过,赌坊的庄家使尽浑身解数,让对方沉迷在四方城中,不知今夕何夕。
一开始是赢的,后来自然就输,输到最后银子就成了数字,银票哗啦啦地堆在面前又推出去,灯光映着人苍白迷离的脸。
赌坊二楼的休息间,镶嵌翠钿宝石的青纱灯下,坐着宽袍大袖的飞羽,一头长发如流水,乌光铮亮地拂在肩头,透过半开的拉窗,可以看见底下那好赌之徒微微发亮的脑门和鼻头。
叩门声响起,他道进来,进来一个面目寻常的灰衣人,轻声道:“又输光了,还加吗?”
这已经是这两日第七次询问。
飞羽弹弹手指,道:“加啊,怎么不加?我十一哥好不容易过一次瘾,怎么能不让他玩个痛快。”
来人领命而去。
室内另一人沉声道:“我看他方才已经流了鼻血,再下去怕真的要一头栽在赌桌上。”
桌上青花瓷瓶里几朵玉簪花开得洁白雅致,飞羽用手指轻轻掐那花茎,笑道:“真可怜。”
那人垂下头,心想慕容家的儿子们确实可怜,遇上了这位主。
比方下面那个赌徒,堂堂十一王子,现在声嘶力竭,鬓发散乱,和那路边混混也没什么两样。
以前只听过有种药物让人上瘾逃无可逃,没想到赌瘾也这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