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舅父不得已被罢免,可中书令紧逼不舍,实在也是没办法的事。”
天家似乎在解释,也似乎在安慰阮遥集。
中宫娘娘褚蒜子听了也觉得十分感动,陛下待她这个发妻情深似海,把舅父谢尙当作自己的舅父看待,而陛下的舅父中书令庾亮,却好似只是局外人似的。
陛下这有何尝不是对自己的一种款待呢?
中宫娘娘褚蒜子自然是十分感动,另一方面,她也有点紧张的看向阮遥集。
“遥集,不要取笑本宫,本宫实在是忧心太子殿下如今的情况如何?在会稽山学是否适应呢?”
天家原本也是想要询问阮遥集相关的话语,可是见到皇后褚蒜子已经率先发问,便也作出了倾听的姿态。
“其实,也当是无伤大雅的。只不过是慈母多败儿,这是陛下总是说本宫的,遥集,你直说无妨,本宫并非承受不住的。”
阮遥集点了点头,似乎很是了然的开口:“娘娘不必太过担忧东宫殿下,他在会稽山呆的十分愉快,而且和桓五郎桓玄,谢七郎谢玄几乎好到同进同出的地步了,谢三叔格外关切太子殿下,甚至超过了谢氏子弟。”
提起谢三叔对于东宫太子的照顾,很明显二位陛下面上的神色都有些愧疚,自然联想到孙氏大家被南康长公主气的吐血之事,当下气氛有些尴尬起来。
就在这时候,关于会稽山学的消息也被暗卫送了回来,谢安在只言片语里丝毫没有提及陈郡谢氏的事情,天家不禁有些哑然:“难不成陈郡谢氏孙大家身体不适的消息没有送过去吗?”
那暗卫跪在地上,声音里透露出敬佩。
“回陛下的话,谢三爷早就收到了消息,可是他说自古忠孝难两全,相信陛下会秉公处置,不会凉透纯臣的心。”
中宫娘娘褚蒜子有些敬仰的开口:“三舅父实在是当世名士,竟有如此风范,实在叫本宫惭愧,只是不知道纯臣二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天家也略显好奇之意,而后阮遥集果然也替他们解答了这个疑问。
“臣曾问过三叔的志向,得知三叔并不是不愿出山,而是觉得当今朝廷,世族倾轧,免不得有一种鸢飞戾天的杂乱之感,他若为臣,必须得遇明君,而后须得为纯臣,此生便系于国。”
“好一个为纯臣,此生便系于国。谢三郎果然是麒麟之才,国之栋梁,只是不知道朕有生之年能不能等谢三郎出东山了!”
圣人说起此事,竟满目皆悲。
中宫娘娘褚蒜子自然是皱着眉头拉了一把圣人,“陛下再这样胡乱说话,臣妾便再也不理会您了。”
阮遥集也奉劝道:“陛下珍重贵体,自当长寿,福被苍生。”
只是他也能够隐隐约约察觉到圣人那不可名状的悲哀,圣人的身体自来虚弱,如今想方设法已经算是延年益寿了,先皇与今上本为同胞兄弟,身体都极为虚弱,反倒是南康长公主同庐陵公主二人身体康健。
而后想要询问阮遥集的是关于边疆的战事,尤其是豫州戈阳郡那地方的情况,还有失踪已久的阮俱将军,究竟还能不能回来,谢尚的战败退兵的现实能不能被推翻,这些都是未知数。
前秦,燕国,大梁,此三国者皆虎视眈眈于晋国,而南康长公主驸马都尉桓温数次北伐中原,却无一成功,可是伴随而来的军功卓著,权高位重却是不可磨灭的。
在这一点上,今上很难不产生戒心。
“如今中书令庾亮对于阮俱将军的事情似乎是紧追不舍,不知道遥集你可有什么良方?”
圣人面上浮现出极重的忌惮之色。
“当初太后临朝,庾亮有决断政事之权,居然一反王导丞相大人的宽和政策,依法断事,毫不留情诛杀了南顿王叔等宗室,兄长那是还很年幼,便询问他,“往日里头那个白头公在什么地方?”可是庾亮致死轻言淡语说对方谋反伏诛了,皇兄为此痛哭流涕道,“舅父说他人是叛贼,就轻易杀了他,他日别人说舅父是叛贼,那么朕又该如何呢?”庾亮当时就面容变色,似乎极为不安。后来庾亮又执意诏安流民元帅苏峻入京,造成了蘇峻之乱,京师陷落,后来好不容易平定骚乱,朕于危急存亡之时坐上皇位,却恨他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