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那里,面上的笑容一如从前那般闲适,好像,她一直就是那么笑的,遇到什么事,都是那样的笑容,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智珠在握?成竹在胸?抚慰人心?他说不清,他只觉得只要想起她这抹笑,任何的心浮气躁,都可以被轻轻抹平,然后沉着冷静地解决眼前的难题。
秦念西有些不明所以,看着六皇子好像有些愣怔的眼神,只屈膝见了礼道:“不知殿下特意要见民女,是有何事?”
六皇子这才回过神来,躬身长揖道:“得父皇母后旨意,请姑娘受澈一拜,姑母病愈添子,安北王府后继有人,北地乱象渐平,朝廷一场动荡消弭于无形,姑娘居功至伟。我云家无以为报,父皇命澈特此一拜!”
秦念西听得愣了愣,才耸了耸眉头躲过这一礼,难怪荣尚宫一脸郑重把她单独请了来。
“民女不敢当,殿下不必如此,这原是我君山医女分内之事,谈不上什么功劳。”秦念西连忙还了礼道。
她就是这样的,她说她是个医女,就把这医女做得彻底,和别人一样,寂寂无名淹没于众医女之中,所有功劳,所有高超的医术,都归于医女,大越也是因为这样,才能在短短几年里,为原本不被世人接受的女医,闯出了一条新路吧。
“父皇的意思,如今种种情势,姑娘这份大功,只能暂时隐下,待得适当的时机,必定会给姑娘一个说法。”六皇子又解释道。
秦念西连忙摆手道:“如今这样,是民女所愿也,也符合民女家中祖训,还请殿下禀明圣上和娘娘,民女并无所求。”
六皇子见秦念西一幅风轻云淡的模样,心中只暗自苦涩不已,却忍不住道:“姑娘从南边不远千里来这北地,江南西路的樱桃,绿了又红,累累硕果已三载无人采摘,不知可定了归期?”
秦念西愣了愣才道:“江南有江南的风物,塞北有塞北的硕果,民女虽思乡心切,却也知其中缓急,安北王府小世子,还需再照看一二,大约还要个一年半载,才算是真正可以安心返乡之时。”
北地要起战,秦念西不可能不知,六皇子本以为秦念西会在大战来临之前返乡,却未曾想过,她还要在这北地待那么久,倒忍不住莫名有些心焦。
“如今北地情势,姑娘应当明白。”六皇子轻声道。
秦念西依旧是一脸恬淡笑容:“殿下放心,民女省得。再者说,若是,若是,民女作为君仙山张家子弟,更应该在这里。”
六皇子满心言语,竟不知从何说起,此时此景,他不知道要怎么说,该怎么说,才能将心中情愫一抒而尽,可他这样的身份,这样的事,没有在父皇母后面前得了首肯,他一个字都不敢说,只怕言出而失。
六皇子内心深处还有一丝更深的隐忧,兴许,他把他那些情愫摊开在她面前,换来的很有可能是她摇头拒绝,到时候,父皇母后面前得不到首肯还可以想法子,可求而不得的失落,只怕叫他更难承受。
每每想起这件事,都叫他心乱如麻,可即便如此,他又不能不想。或许,峥哥儿说的那个法子真能有用。他最近常常在想,倘若有朝一日,拿下毕彦,稳定了这北地的大局,拿这样的功劳,到父皇母后面前,只为求自己选一位王妃,或许能达成心愿。
她或许更喜欢江南西路清风院里的逍遥自在,或许更喜欢做医女治病救人的成就感,或许更喜欢来去自由隐于世间的自由,可是,他没办法,他想过许多次,都舍不得就此放手……
那么,一道旨意,或许在什么都没表明之前,才是最有可能把她留在他身边的吧。把她留在身边,再一辈子宠她,是不是能弥补她的那些他给不了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