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北王有些讶然看了秦念西一眼,倒是突然笑了出来,对长公主道:“你瞧瞧,你老担心她小,可这份眼明心亮,别说这么大的女孩儿,有些人活一辈子也弄不懂这里面的分寸……”
长公主却是摇头道:“她本来就还是个孩子,是孩子就要有长辈跟着,我可没有王爷那么大的心,再者说,别人我也管不着,我就只管她这一个,可怜见的,她阿娘就这一点骨血留在这世上,若是有个万一,我可怎么……”
“好好好,王妃说得对,是我大意了,就这一回,下不为例,怎么还越说越激动了,韦医女可说了,这时候不能激动……”安北王一反先前一派威严的模样,努力赔着小意,跟哄孩子似的哄着长公主。
秦念西这才知道,这两人还闹着别扭呢,也跟着讪讪道:“姨母放心就是,从今往后,阿念肯定不会随意乱走,叫姨母担心了。”
总算是长公主怜惜秦念西几人一路辛苦,吩咐荣尚宫送了她们回去歇息。秦念西才算是从荣尚宫那里知晓,原是长公主因为万寿观的事,请了几位夫人到长公主府说话,外头的人不知深浅,不经意间把有人在关内遇袭的事情说了出来,长公主觉得不对,才察觉了此事。
秦念西看着荣尚宫一幅心有余悸的模样,就知道那会儿长公主肯定是出了些状况的。
这边人还没进院子,紫藤几人就迎了出来,总算按捺住了情绪,进了屋里才开始抽泣。
秦念西瞧着站在一旁抹眼泪的孟嬷嬷,抱着自己落泪的紫藤,不由得也跟着红了眼圈,两世为人,那些生离死别的过往历历在目,她这条命,上一辈子懵懂无知,走错了路,害了多少人?
今生好不容易走出了一条不一样的路,该救的人都救了,正要眼瞧着前世里害得这天下大乱,害得她家破人亡,害得君山张家百年基业尽付一炬的那些人,慢慢消失在这命运的洪流之中,她又怎会轻易失了这性命?
可是她们不知道,她们是看着她活着的,她们眼睁睁看着她死去活来,好不容易走到如今,哪里又能经受得住再得而复失?
这一阵子,秦念西倒是真的哪里都没有去,只是日日在长公主府中陪着王妃待产,倒好像是重活一世,最悠闲的一段时光。
外头表面上一派平静,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张家老祖甚至都去了一趟隽城,道齐几人也都没闲着。
到得四月中旬,虽是夏日,可北地也就是午间热一些,早晚都还是很舒适的。
安北王府第一位继承人终于呱呱坠地,果然如同秦念西说的那样,是个足月的男婴,生下来便由秦念西、王医女和胡玉婷接手,行了洗筋伐髓术。
喜讯从安远城快马递送至京城、江南西路和广南……
安北王府这位小主子的降临,让整个北地和大云的局势,都由从前的暧昧不明,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变成了一片喜悦和安稳,使得那些原本举棋不定和暗地里涌动的势力,迅速收敛了起来,至少是暂时静寂无声了。
到世子爷的册封旨意从京城送了来,长公主府时隔多年,再开中门迎圣旨待客时,六皇子突然出现在秦念西面前。
六皇子穿着如同安北军中随意一位青年将领,将近一年没见,又拔高了许多,大约是因为日日风吹日晒,在大营操练阵法,整个人黑了不少,但也明显比从前壮了许多。
练兵时日越长,整个人也就越发显得比从前严肃几分,就连面庞,也好似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更加深邃了。
六皇子看着秦念西穿过庭院里的阳光走进厅中,那身医女的服饰在她身上,已经没有了从前那般与稚龄形成反差的不适感,从前面庞上一点点的婴儿肥,也已经消失不见,用眉目如画来形容,都总觉得不足以形容她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