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面看上去平整坚固,却暗藏杀机,只有一块薄薄的石板铺在上面,其下全是涂满剧毒的利刃。
不知情的一旦踩上去,就会落入坑内,顷刻间死于非命。
不过,这对常人来说无比致命的陷阱机关,在李长清眼中却形同虚设。
他只轻瞄一眼,便不再关注。
大步走到水银井前,挥剑一斩。
那重愈千钧,一尺厚的铁皮包裹的水银井被硬生生削去了一半。
随着一声巨响,由于压力的作用,汞气如同开锅般澎涌而出,井里的水银倾泻四溅。
“陈兄,现在你我可是两不相欠了!”
李长清在削开水银井的瞬间便飞身后退,几个纵跃间出了敌楼。
......
水银井破裂之后短短几息,城中流水之声随之断绝。
群盗茫然失措,愣了半晌,陡然爆发出一阵死里逃生的呼喝。
陈玉楼抹了把被火烟灼的通红的眼。
朝城楼上望去,只见一股股水银从箭孔中流了出来,有些不明所以。
他运气好,除了身上有几处烧伤,并未中箭。
原本在他身下的罗老歪就没那么幸运了。
就在不久前,罗老歪杀红了眼,吆喝着要登城手刃阴兵,却不料被一支暗箭正中右眼,惨嚎着掉下了竹塔,此刻犹生死未卜。
经过这一遭,塔上活着的盗众和当兵的加起来只剩三十几人,几乎是人人带伤,个个挂彩。
刚从阎王手里捡回条命来,所有人都惊魂未定。
“诸位弟兄,城中机括...咳咳咳...想必是城内箭矢已尽,我等性命无忧矣...”
陈玉楼一开口便剧烈地咳嗦起来,此时虽仍然身处火海的包围,他的脸上却有着一抹喜色。
没了箭矢,他们就不必再两面拼命,一边举盾御箭,一边防着大火,生存下来的几率顿时飙升。
“哑巴,罗帅刚刚中箭掉了下去,你去...”
陈玉楼话说到一半,却被站在石椁上的哑巴昆仑摩勒猛地推了一把。
“你...”
陈玉楼猝不及防之下,反而下意识抱紧了竹塔,刚要开口,却突觉身后劲风呼啸。
回头一看,骇得是亡魂皆冒。
只见一支人臂粗细的大箭,来如流星,势若雷霆,夹着一股金风,从城中一台早已蓄势待发的驽床中激射而出,奔着自己直掼而来!
“吾命休矣...”
那弩箭来势极快,等陈玉楼看到的时候,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铁枪般的箭簇倏忽而至,转眼间已到近前。
陈玉楼瞳孔骤缩,心跳陡然加速,浑身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停止,皮肤甚至能感觉到弩箭带来的那股凌厉的风!
“总把头!!”
三十余年的经历走马观花般在眼前掠过。
陈玉楼心知必死,缓缓闭上了眼,面上竟露出几分释然。
就在这生死决别之际,忽然听到周围传来阵阵惊呼。
陈玉楼愕然睁双目。
一道璀璨惊世的剑光从天而降。
丰神俊朗的道人飘若游龙冯虚御风,两袖猎猎。
一剑天倾!
奔雷般的箭矢被剑尖一触,霎时分崩离解。
在漫天火海之上化为齑粉,飘逝无踪。
天地为之一静!
五十年后,退隐江湖多年的卸岭盗魁梦回瓶山,还会常常想起当年的一幕。
那一刻,他看见了谪仙。
.......
多年以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三个年轻人找到正在躺椅上晒太阳的他,请盗魁出山。
他笑着摇摇头,讲起了那一段尘封已久的传奇往事,和那一位剑出天河卷的剑仙。
莫名的,陈玉楼想起了几句诗。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