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匹马和莲意骑过的金北的那匹不同,个头都比一般高大的马还高出半头,浑身金红色的毛,脸是俊秀至极,眼睛里都是傲气。
莲意对动物,是又喜欢又有些惧怕,说起来有些叶公好龙,除了小狗仔小猪仔小猫仔外,都是敬而远之地偷看看。此刻,她手里握着马缰绳,和太子爷的坐骑面面相觑,心里直打鼓,又不敢放了绳子,只好把眼神别开,转身去看太子。
陈舆已经走到屈出塔布里身边儿了,两个人显然认识,屈出塔布里先行礼,太子则立即作揖回礼,一个说着“请殿下金安”,一个回应“愿邸下康健。”
还挺和睦。
到底是隔了十几丈远,莲意明知道自己是马桩,不能把马给丢了,可是要说是牵着马跑过去把缰绳还给陈舆,她还真的不敢。
她怕自己一动,马就踢自己。
所以,四月的熏风里,莲意在夕阳底下,牵着壮硕的一匹马,凄凄惨惨可怜巴巴望着大平朝太子爷和墨拉国太子爷亲切友好地说话儿,一动不敢动。
两位太子都挺斯文,陈舆问屈出塔布里,“小徐找邸下聊什么?”
徐莲意这就成了“小徐”。
屈出塔布里回答道:“小徐大人读了在下的文章,是来说这件事的。”
“关于什么?”
“紫衣卫。”
“愿闻高见。”
“弊大于利,可以取缔,如何善后,也有些拙见。”
陈舆“嗯”了一声,“确实动人。”他这才转身,看了看莲意。
他的脸上带着神秘莫测的笑,“小徐大人是看中这篇文章了吗?”
莲意不知道抬高声音会不会吓到马,近了之后岂不是要踢自己,只好压着嗓子回答,“是。”
莲意是看出来了,陈舆让莲意这样呆着,显然是报中午的一箭之仇。他现在那副得意的嘴脸呀,笑得比莲意买的牡丹花儿还美。
陈舆没有一点儿早点儿结束莲意这个状态的意思,“那二位聊得如何?”
“刚开始。”屈出塔布里说。
“想接着聊吗?”陈舆问莲意。
莲意依旧压着嗓子,“殿下有事吩咐,奴就改天再找邸下,殿下若没有……”
“我来,当然是找你有事。”陈舆打断她。
莲意冷汗都出来了,“那,余明惠久呢?可先替您牵了马,到塔楼等奴。”
太子背着手,在屈出塔布里旁边儿踱步,“我是自己来的,没人跟着,就一匹马。你好歹也是我东宫的人,牵马的差事,是你的。”
莲意也决心要报复,她学着金北对自己的强调,义正言辞,尽量忘了身后那匹马,“殿下,奴既然是东宫的人,就要对您履行劝谏的责任。您身为太子,一国之本,居然独自行动,大错特错。”
陈舆那张嘴,笑得简直就要绷不住裂开了,“谁说不是呢?父皇知道了,一定让我先打板子,再跪在瓷片儿上背文章。只有那种情况下,才能真的反思自己的错误。说起来,你作为我的侧妃——”
“还不是呢!”
“你作为我的女人,私自在大街上走来走去,和卖花姑娘勾搭,到花局闯荡,到街边酒楼上晃悠,你觉得合适吗?”
莲意离开体微街那说宅子的行踪,他全都明了,不愧是在紫衣卫当差。
“不太合适。”
莲意刚说完,正好赶上身后的马喷了喷鼻子,自己吓得原地一跳,又怕引起更大的反应,浑身僵直地硬是控制住了自己。
陈舆毫不掩饰地哈哈大笑,“你原来真的怕马。”
“奴不怕,奴那日还骑马了。奴只是和您的马不太熟。”
“有尊严,挺好。那么,我郑重向你提出邀请。”
“请您说。”莲意这时候看了看变成“多余之人”的屈出塔布里,觉得对他一阵抱歉。
陈舆也看了看墨拉国的质子,“那么邸下做个见证,我要与徐莲意一起,反思独自行动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