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们乱糟糟地应着是是,这就告退之类的话,又吵吵嚷嚷地走开了。
“张世三你快过来!”
“小图是亲外甥都没你那么殷勤!”
“大姨父早就忘了你那点破事了,你还巴巴到他老人家跟前现眼!”
“大姨父方才都快背过气了,他太可怜了……”
沈迟对身后的吵嚷声只做不闻,伸手按按额头看向陆祥。
“方才说的,是怎么回事?”
陆祥并不答话,笑吟吟地看着一哄而去的少年们,抬抬下巴道:
“那个叫张世三的孩子,替我们结账了。”
他向沈迟眨眨眼,“有几个我熟悉的孩子,都是公侯伯府世家大族的小公子,你哪来这么些宝贝外甥?”
沈迟头痛不已,简略地将小图去北司衙的事跟陆祥说了,陆祥听完大笑不止。
门前车马涌涌,食客穿梭不绝。
阿小毫无意外地看到不远处醉酒的傅制,此时他在两个小厮的搀扶下歪歪斜斜地上车。
大约醉的太厉害,他腿脚虚浮使不上力,两个小厮一时未撑住他身子,傅制几欲从车前仰面跌下。
阿小眼明手快,几步晃过人群到了马车前,在背后撑住傅制的身子,“傅大人小心!”
“喝这么多啊,都走不了路了……”
阿小嘴里咕咕哝哝唠叨着,将两个小厮撇下,一个人环着他肩膀用力将他向上一抬,在傅制上车的当口轻声说道:
“皇上和您想得一样,王府那边的人也妥当了。”
他很清楚地看见傅制飘忽的眼神清明了一瞬,还微微点了点头。
阿小一把托住傅制后背将他扶上车,退后一步才道:
“回家一定要先喝些醒酒汤,不然明日怕是起不来。”
不远处的少年人此时才发现阿小的身影,招呼着他快些过去,阿小向傅家的两个行礼道谢的小厮一颔首,大步跑着离开了。
街肆酒楼的灯火在车篷内明明灭灭,车前两个小厮在低声闲聊,傅制身子挺得笔直坐在车篷内,嘴角弯弯。
皇上也看出兵部的文书里有蹊跷,这便放心了。
此时樊白楼内,人群里一阵嘈杂,楼上厢房隐隐有女客尖叫,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一楼堂内新设的戏厅。
其上浓妆艳抹却一身素衣的伶人抬手拭泪,甩出长长的水袖垂首泣涕:
“郎君也,欺奴也,怎可琵琶别抱归南浦,负却当年鸾锦书……”
二人一阵啧啧,陆祥指指戏台看向沈迟。
“这,周正老爷子新写的戏?”他道。
沈迟颔首,“此前满大街说书人都将他比作在世孔明当今包拯,他这称病在家改行写戏了,戏园子里的人也疯魔了。”
“听说现在周正家门前探视的官员们少了,一些乐师歌姬倒是频频登门,希望能拿到他新出的戏。”
“周老爷子转性了”,陆祥摇头苦笑,“他这样刚正清阿的人,忽然这样,真是让人唏嘘啊!”
二人都在对方脸上看到荒诞和疑惑,遂斟酒对饮,一时无话。
一直连饮过五六杯,陆祥才开口道:
“是今日有差役去相熟的医馆换药,那大夫见他疼痛难忍,便取了些乌香让他吸入,痛楚也减轻了些。”
“这,算是乌香的好用处?”
沈迟蹙眉,为伤患减轻痛楚,这算是功德吧?
陆祥摆手,“就吸了那么些,大夫又是相熟的,额外收了他二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