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大伴”,皇帝在暖笼里拿出小茶壶沏了一杯茶,“仆人的事,就交给周正自己处理吧。”
这么明显的事情,周家的人自己肯定察觉了,外人插手不合适。
他只希望周正能继续在朝中效力,不要因为一次阻挠就被人困住了。
周正在卧房里呆坐半晌,想着还是让人将皇帝带来的贵重物事收起来,他眼下还用不着呢。
周妻正在院里和老仆絮絮说着什么,并未觉察到靠在窗上要喊人的丈夫。
“老周,昨儿个你忽然套车要去接老爷,怎的后来两个人都被淋了一身水让你背回来了?”
大半生都过去了,虽然生活素俭了些,但夫君和老仆的为人她还是信得过的。
周老夫人只是本能地疑惑,作为当家主母她在这些事上需要知情过问。
“夫人啊,我……”老仆弓着腰,颤巍巍。
“我真的是说不出口啊!”
人家把他骗出去,说是老爷有事要他去接人,刚出门就被人绑了,扔在一所小院里。
后来他们把老爷也拖过来,在屋里咿咿呀呀唱戏,等这些人散了好久,老爷才出来,帮他取了塞在嘴里的东西,解了绳子。没走几步老爷就昏过去了,只得把人背回来。
他要怎么说,堂堂督察员左都御史,满京城都在称颂赞誉的周老大人,被人绑架了,还吓出病来了?
“这事别问了,是我不让老周跟人说。”
“夫人你来”,周正向院里招招手,“把人家送的这些好东西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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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洲府城的街上,文家的老仆人德伯此时也是欲哭无泪。
德伯抬起手掌狠狠在老脸上一扇,这都是什么事啊!
一身新衣的小狼从牛车上跳下来,一把拉住他的手,竖起眉头气声咻咻:
“爹,让我去揍他!”
不远处的珈蓝被一个无赖读书人拉住一只手臂,挣脱不得。看那读书人的神色,仿佛在说着极其轻薄的话。
“小祖宗,你可别去。”
德伯惊醒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腰,声音里半是恐吓半是恳求。
“你要是去了,让少爷的脸往哪儿搁!”
太丢脸了啊!
珈蓝本来就是那样出身的女子,在街上抛头露面遇到往日的恩客被轻薄也不奇怪,他们眼下只是在小巷子里,没什么人看见,待会儿那人离开了就没事了。
小狼要是去动了手,所有人的眼睛都往那儿看,谁都知道他们少爷的妾室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谁都知道自己家少爷娶了个风尘女子了。
他们文家,真的丢不起这个人。
小狼跳脚,“他敢欺负我姐姐!”
他叫珈蓝姐姐,叫非吾哥哥,虽然常日里最敬重哥哥,但珈蓝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德伯将小狼按在牛车上,一边拉起牛车就往城门外走。
“你姐姐,你姐姐她从前……人家欺负她也是常有的事。”
想起老妻一直抱怨,珈蓝不是好人,如今想想,即便在家里看起来贤惠体贴,但是一个人的过去是抹不掉的,尤其是有过那样的过去。
小狼挪开眼,眼风不经意地在一个穿着青布衫子的男人身上扫过,最后又落在前方牵着牛一脸愁苦的德伯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