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看着放在桌上的布包,一个里面是一盒老参并几样稀罕的吃食,另一个里面包了两匹绸缎,素雅温润的颜色。礼物十分妥帖,就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少年公子会送给敬重的老师那样的礼物。
人也十分妥帖懂事,他只称自己姓黄,前来探病。来了之后对于是什么病症,为何生病,是否延医问药,何时还朝等等应该问的所有问题都只字不提,只是安慰他好生休养,也说往后会常来探视。
对周正来说,皇帝的表现实在是体贴周到极了。
毕竟自己此时还未想好,骤然面对皇帝时,怎样解释自己的反常才会看起来十分合理,而又不会显得是冒犯或者愚弄了皇帝。
他还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
只是,可能正是因为皇帝表现得太过周到,反而让周正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已经被那个聪明的少年看穿了。
“皇上您来这一趟什么都没问。”
回程的马车里,乔公山也觉得有些可惜,这一趟不是白跑了么。
“我看他没什么病”,皇帝手肘支在矮几上拄着下颌。
“是啊,我瞧着也不像是生了病。”
乔公山接过话头,刚进门的时候他就这么觉得。
周正竟还站在窗前立时看到皇帝来了,家里的夫人和老仆都在院子里,神色也都很是淡然,并没有愁苦焦虑。
整个看下来,一点都不像是周正病重的样子。
车篷内响起清亮的鸣掌声,乔公山看向皇帝。
“这不就什么都清楚了?何必要开口问那么多话,倒让周正自己不痛快,误会朕不是专程探病,倒是别有所图似的。”
乔公山疑惑,咱们过去可不就是借口探病,别有所图吗?
皇帝见他仍然没有明白,笑着拉起他一只袖子晃了晃,像个撒娇的孩子。
“大伴你想啊,费先生他们怀疑周正此次病的蹊跷,让朕出面探视,我们到了之后便立即确信了这一点,是不是?”
“没错”,乔公山点点头,“所以皇上才应该趁热打铁多问问他,究竟是怎么……”
话说了一半他忽然停下来。
是啊,原本是着急进宫见皇上的,忽然折返回去,然后称病在家。
既然眼下已经确定他没有生病,对外称病是个幌子,就证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他不着急进宫,不想将原本要上报给皇帝的事说出来了。
“这么说来,周正那天着急禀报皇上的必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之后他回家路上经历了什么事,但一定是这件事导致他不得不选择沉默了。”
乔公山觉得这个猜测很合理。
皇帝也拊掌称赞,“大伴英明。”
乔公山瞠目,小祖宗,现在是打趣我的时候吗?
“朕这次太低调了”,皇帝看着狭窄的马车,为了掩藏身份,特地找了这样的小马车,车夫也是心腹侍卫。
“应该大张旗鼓地来为周老大人探病,让他知道朕对他的看重,让满朝上下都关注他,这样他才更安全。”
“也会更感念皇上的恩情,一直想要回报您的恩情”,乔公山明白皇帝的心思了。
至于如何回报皇恩,比如做好一个谏臣直言的本分,匡扶社稷尽忠君上的本分。
当然最主要的是,在所有人的关注之下,就算有人想要对周正有不利的举动,也是很难像往常一样悄无声息地接近他了。
“周正也是太过狷介了,家安在这么偏僻的地方,里里外外只有那么一个老仆人……哎呀!”
乔公山大惊失色道:
“皇上,皇上,小人怎么没想到,那个老仆人接他回家的,又隔了那么久才把他背回家,那个老仆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