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些话,裴瑜都不想同陆怀舒说。
“死不悔改啊。”陆怀舒唇畔勾出一个凉薄的笑,眼神嘲弄:“我原本还以为能在北地士族中占据一席之地的会是什么样子呢,没想到只不过就是现在的这样子。”
“也不能以偏概全。”裴瑜似是不认同陆怀舒的看法,纠正一般的说道,“荥阳郑氏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颗老鼠屎罢了。”
但是他说话时隐隐露出的嘲弄意味,却让人怎么看都觉得冷飕飕的。
“陛下在广纳贤才?”陆怀舒眼眸一转,突然问道。
“是的,最近不是还发了圣旨,从全天下收整书籍吗。”裴瑜颔首,“看之后的意思,怕是要广纳贤才了。”
“那也就是说,士族的地位必定会因此而受到冲击。”陆怀舒想了想,慢慢的说道:“陛下是不会想要像前朝一样,被士族束缚住了手脚的。”
士族和皇帝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皇帝不想受到士族的掣肘,但同样的士族也对长久以来始终不得不起起伏伏的情况感到厌倦。
他们之间的矛盾只会越来越深。
“你不觉得,荥阳郑氏,像是被人当成了马前卒吗?”裴瑜拧眉,突然间说道。
陆怀舒也变得凝重起来:“这件事回头再说。”
裴瑜有一个刹那间有些忘了他们现在还是在马车上,并不封闭的环境里说起这些事情来有些不大安全。
“好我知道了。”裴瑜深吸一口气,点点头,“你等我回头再仔细的想一想。”
“嗯。”陆怀舒应了一声,感觉到外面的环境已经开始安静下来,马车的速度也慢下来,“我到了,你早些回去。”
“好,路上小心。”裴瑜停顿了一下,摸了摸陆怀舒的头顶,“那些事情先放一放,且不急于一时。等突厥的事情先解决了,再说别的。你晚上早些睡。”
陆怀舒从马车上跳下去,默默的点头:“你也是一样的,自己说的话,别忘记了。”
裴瑜的脸色转暖,笑容也更加真实起来:“好,我知道了。”
可是等到目送陆怀舒消失在影壁之后,裴瑜的脸色慢慢阴沉下来。
“回去。”他落下车帘,声音冷冽的像是淬了冰碴。
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那就是郑氏是被丢出来试探他的卒子。
士族与士族之间的差距同样是天差地别的,即便同时顶尖的士族,之间仍旧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
荥阳郑氏,极有可能就是那个被丢出来作为试探的棋子。
放到更加高等的层次里去看,这场博弈之中他与陆怀舒没有那么不被重视。
武帝和简明帝从一开始就很重视陆怀舒的,未尝没有来自于这一方面的考量。
他们才是真正的士族正统,可当所谓的正统早已衰落的不成样子,像是敬帝死后被简明帝所替代的孤儿寡母一样,难保不会有其他人生出异心来。
即便不是直接的谋权篡位呢,只是供起来当成吉祥物而徐徐图之。
有人生出心思来在裴瑜的意料之中,但他们拿了他的家人来试探,这叫裴瑜心里生出了滔天的怒火。
竟然敢这么的算计他,在他最在意的几件事情上下手、捅刀子。
他要是能咽的下这口气、不彻彻底底的报复回去,岂不是真成了别人砧板上的肉!
裴瑜闭着眼睛冷笑,心思电转之后决定和陆怀舒商议商议,好好地送给他们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