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知客僧回来。合十道:“官人,住持在自家禅房恭迎。”
王宵猎起身,与陈与义带着自己随从,随在知客僧之后。到了后院,转到一座门前。这门看得起来极是普通,甚至有些斑驳。门的两边,歪歪扭扭几棵枣树。
知客僧站在门前,道:“住持在里面等官人,贫僧就不进去了。”
王宵猎对陈与义道:“我们进去,随从在门外好了。终究是佛门清净地,不好喧哗。”
说完,上前推开了两扇门。
里面是一个小院子。临近门的地方,种了几株花树。看起来是随便种植,并不讲究,只是打扫得十分清洁。旁边一个水池,里面生了几株莲花,顶着几个花骨朵。水里游来游去几条鱼,像是从附近河里抓来,不是名贵品种。
过了水池,是一个小小菜园。种着葫芦、丝瓜等蔬菜,爬满篱笆。园子里种着时令的叶菜,还有两架黄瓜。黄瓜地边,是一个小小的韭菜圃。地里一个小沙弥站在桶边,一个老僧拿瓢浇水。
不用问,那个老僧必然就是本寺住持法灯禅师了。这些佛门高僧,各有自己独特的性情。有的人喜欢华衣高会,有的人喜欢清静修禅,各不相同。
王宵猎上前,拱手道:“京西南路制置使王宵猎,前来拜会禅师。”
法灯禅师直起腰,放下水瓢。转身看着王宵猎,顿了一会,无奈地叹口气:“前些日子,襄阳府请我去主持法会,不合我要了二十道度牒。本来想这种小事,襄阳即可处置,却不想闹到官人这里。早知道如此,我又何必起那贪心?”
王宵猎愣了一下,问道:“禅师为何如此说?”
法灯道:“施主为一时豪杰,罕有人比,当能拯救斯国斯民。只是,却非佛门之福。施主在襄阳的日子,我只希望与施主两不相见,各自安好。今日寻上门来,实在非我所愿!”
王宵猎愣了一下。转身对陈与义道:“禅师的话,有些听不明白。”
陈与义道:“此是佛门禅机,机缘未到,听不明白也属寻常。”
王宵猎低头想了想,展颜笑道:“我看未必是什么佛门禅机,而是禅师活了数十年,成人精了。现在我掌大军屯襄阳,一言之间,可决人生死。前些日子,又在荆门大胜金军,天下谁人不知?禅师因此用这些话奉承我,不露痕迹。”
法灯禅师不着脑,理理僧袍,走出了小园。对王宵猎合十:“施主想的太多,着相了。贫僧若是贪图世间富贵,倒未必不会如施主所说那样做。只是贫僧修禅,自然不同。——里面请。”
见到法灯禅师,王宵猎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有些不同。
到了方丈室,小沙弥上了茶来,在旁侍立。
法灯禅师道:“官人在信阳军新制了一种散茶,近两年喝的人慢慢多了。我喝此茶,最是简约,极合禅门清静,用来自饮待客。官人请尝一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