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规矩,老夫人喝了请安茶,大夫人喝了喜茶,便算这位新姨娘正式进门了。
敬茶过后,众人又再闲叙几句,便也散了。
待到众人走尽,青岚居却忽有口信来访。看着面前身着素裳服饰的小姑娘,班楚心淡然的目光缓缓收回,不动声色隐于下垂的羽睫之中。
......
紫禁城中的承乾宫一如班楚心记忆中,雕阑玉砌,丹楹刻桷。坐落于贝阙珠宫的权利斗争中,无言宣告着殿中主人的矜重尊贵。
登州回程后,班钥兰便不再焚香,而是以时新瓜果替之,取代了满殿浓郁的沉香之气。
有宫女依次侍立于殿中,手捧盥洗之物,安静排列。
班钥兰纤细净白的双手由玫瑰汁子中涤出,接过身畔宫女捧过的手帕,轻轻擦拭着。
“那个吏目已经由刑部脱出,重回太医院了。”
纤手一掷,那一方帕子被班钥兰轻巧扔回锦盘之上,“昨日夜重之时,那个宫嫔曾来我宫中。”
殿中明黄光晕映着班楚心微微低垂的面容,有一丝清冷的沉静。
眉眼微挑,班钥兰语色之中隐含讥诮,“卑微之人,倒懂感念。知我救她父亲之恩,特来相告一隐事,要以为报。”
捧着盥手盆与锦盘的宫女已屈身退下,班钥兰抬眸,望向殿中的班楚心。
“你且猜猜,是何隐事。”
班楚心垂首更深,“楚心愚笨,不敢妄猜。”
班钥兰冷冷一笑,眼风一挑示意身侧宫女。班楚心垂眉低首,但见一红木锦盒倏然停于视线之内。
“打开看看。”她的声音幽缓且清冷。
班楚心依言接过锦盒,伸手打开。一方盒盖缓缓掀开,但见里面安安静静放置着一块焚香余料。
班楚心伸指捏出小小一块,又低头细细闻了,面色一怔,继而眼含震诧。
这不是别物,正是班钥兰先时所贴身焚就香料。
抬头望向班钥兰,她的神色已见阴蜧,“这块香料,是为庄燕飞所有。”
庄妃…班楚心并不惊讶。她入宫多年,与班钥兰早有过节,势同水火。
“如此隐晦之物,令宝林又是如何取得?”
“宝林?”班钥兰冷冷一笑,“如今是良媛了。”
她眼梢微微一挑,看着班楚心,“听说她能承恩,还是庄燕飞举荐。”
“近日宫嫔之中有新孕者,那庄燕飞想故伎重施,便将香料交与她手。她本不知我这桩缘故,只当秘辛前来相告。若非如此,只怕我还不能如此轻易知晓。”班钥兰生恨,一口银牙紧咬,“那个贱人!我从前竟不识,她还有这等心机。”
念及恨处,班钥兰以手狠狠击案,蓄养的极纤长的蔻丹指甲触及坚硬书案,一下子折出裂痕来。
可她却恍若未觉,只死死攥紧了掌心,目光冰冷阴蜧。
众宫女一见不由失色,却也不敢妄自上前,慌乱中,只一宫女疾步过来,跪在地上将班钥兰的手置于膝头,细细查看。
班楚心微抬双眸,见那宫女不是别人,正是汾儿。
只淡淡一眼,班楚心便不再多看,低下头默默凝视手中香料。那枚小小香料被她轻捏于指尖,嫣红的色泽静静投映在班楚心清冷的双眸之中。
见她只低头不语,班钥兰不由拧了眉,“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