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只低头不语,班钥兰不由拧了眉,“你在想什么?”
班楚心闻言抬头,淡淡道;“没什么,只是在想庄妃何以从中介入,还有王嬷嬷…”她停了停,“姑母居于宅中时一应事物皆由王嬷嬷在宫内打点,其中也包括这每隔几日便会送去的香料。那么这王嬷嬷,究竟是在为陛下办事,还是庄妃。”
班钥兰闻言也不由沉吟,眉心深锁。
班楚心打量她面上神色,随后轻声道:“姑母既得了这香料,接下来预备如何?”
见班钥兰并未即刻回应,班楚心道:“庄妃既欲用这香料加害陛下其他嫔妃,那也就说明,这香料一事,陛下与庄妃并不互通。”
班钥兰闻言眸色隐隐一亮,她此先并未想到这层关系,一心只以为庄妃既知此事,定然是陛下告知。却未想,她若用此法残害她人,陛下未必肯允。相反的,若她故伎重施,便也说明,陛下并不知她有香料之事。
先时还满腔怒意的班钥兰,此刻却眸色渐亮,脱口道:“那只消设法让陛…”
“不可。”班楚心截断了她的话。
“陛下对此事讳莫如深,而深,则为隐,陛下自是希望此事永远不见天日。若是姑母贸然将此事公诸于众,恐怕还未扳倒庄妃,便先触怒龙颜了。”
班钥兰面有不悦,“那你说,怎么办!”
班楚心微微颔首,面容平静,“唯今之计,只有徐缓图之。”
班钥兰微蹙眉,便听班楚心继续道:“她如今身处暗处,我们虽暂且动她不得,可同样的,我们已知晓香料内故,她亦拿我们束手无策。接下来,便是静待时机了。”
“可那个贱人若是…”
班钥兰未等说完,便听班楚心淡淡一笑,“姑母忘了,您如今可是有护盾倚身了。”
班钥兰微怔,视线随着班楚心的目光,落在了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之上。
“现下洛邑战事大获全胜,班楚捷还未归朝,满朝武将正睁大着眼睛呢,陛下是不会让姑母在此刻出事的。”
班楚心微微颔首,由身畔宫女托举的承盘上取过护甲。錾花嵌丝的珐琅护甲光泽剔润,被殿中的光色一染,便可见有莹然的流光闪动。
“我们既已将锋刃变作利盾,自然要好好利用,以守为攻。”
班钥兰眸光微动,看着班楚心慢慢扶起自己的手,将那珐琅护甲,缓缓套上。
......
出了承乾宫,是汾儿出来相送。方才见班钥兰指甲击裂之时,满殿宫女未敢动作,只汾儿急急上前侍奉,班楚心便知,她已经成了班钥兰的近身之人。
虽尚不能成为其心腹,但也足够了。
“有劳汾儿姑娘了。”班楚心微微笑道。
汾儿也笑着,“三小姐是娘娘母家亲眷,这原是奴婢应该的。”
班楚心微笑颔首,无意撇见汾儿敛于襟处丝带里的荷囊,细看几眼不由笑道:“这袋上紫薇可是汾儿姑娘亲制?绣功很是漂亮啊。”
汾儿也低头看去,见班楚心夸赞便也伸手解下,口中笑道:“三小姐过赞,不过闲暇无事绣就的。若三小姐不嫌这荷囊粗陋,便就赠与三小姐了。”
班楚心伸手接过,微微侧身在掌中细细看了,片刻后方含笑递回到汾儿手中,“既是汾儿姑娘之物,我又怎能夺爱。”
汾儿本想再推却,可那荷囊复落掌中之际,却忽然惊觉比先时重了不少。
她神色微动,抬眸望向班楚心。
掌心所触袋中之物有些坚硬,汾儿不动声色轻轻捏了,便知那形物乃是元宝。
她惊中带喜,未想班楚心出手竟这般大方,短短时间内就已赠了她两回银财。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只是定定看着她。
班楚心却是淡淡笑着,“紫薇锦簇嫣红,盛放其时,便更显百媚千娇。可我想哪里的花也是比不得皇城之中的。”
汾儿意外得财本就高兴,哪里顾得细想,便伸手一指北面方向,“宫中紫薇花最娇,当属储秀宫附近。”
班楚心依言回首望去,正见远处殿宇重重之中,悄然探出的宫檐一角。
她静静笑了,回转视线,“娇花锦盛,若是未及一观,岂非辜负。”
“反正时间尚早,我不妨就先赏了花再回。”
汾儿道:“奴婢遣一小太监为三小姐带路?”
班楚心微笑,“不必。汾儿姑娘也不用相送了,还是早些回去侍看娘娘吧。毕竟娘娘现在身怀有孕,诸多事务还要汾儿姑娘照看呢。”
班楚心眸色深深落在汾儿脸上,浅浅含笑。
汾儿哪里不明她语中深意,便也灿然一笑点头应下,而后满心欢喜的转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