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呵呵地笑着,连说不敢不敢。
一屋子食客噤若寒蝉,呷酒和咀嚼都压着不出声,却没一个提前离席的。
个个都是提心吊胆,又兴趣十足地听着看着,眼神里隐隐有着期盼,期盼他们也能打上一架:这次没有举着大铜缸的,一对大锤也能挺好看!
——人们总是期望别人时常发生些变故,来搅动死水般的日子,或者以此显衬出自己的幸福安逸。
沈梦昔从背包里拿出一把勺子,舀了肉汁浇在米饭上,轻轻拌了几下,又压一压,满满舀了一勺,送人口中,细细咀嚼,香得脑海里仙乐飘飘,幸福的直摇头,放下勺子,又啜了一口酒,十分惬意。
大桌上,一个矮冬瓜一样的人,伸出肉乎乎的手掌,又用另一只肉手,将一个个手指掰下,历数着太湖上的水匪首领姓名,沈梦昔注意到,其中有个名字是,陆乘风。
“这陆乘风,长得是俊美不凡,有如谪仙降世,通医术,擅丹道,琴棋书画、五经八卦......你说说,同样都是脖子上面一个头,人家的脑袋瓜里怎么就装了那么多东西!没半年,这陆乘风就将太湖水域大半水匪收入帮中,可惜,这么一个大好男儿,却是个瘫子!他自称五湖废人!好生可惜啊,不然也勉强配得上我们的小妹!”矮冬瓜说完,谄媚地对着那个美貌女子一笑,换来一个白眼,又浑身肥肉乱颤地哈哈大笑起来。
沈梦昔瞥了一眼矮冬瓜,他身后背着一柄长剑,几乎与他一般高,吃饭也不解下,此时斜斜地歪在椅子一边,他笑起来的时候,剑鞘就会连续敲打着椅子,发出咔咔的声音。
沈梦昔看得好笑,又喝了一口李子酒。
说完太湖,他们又说起桃花岛,“听说那铜尸被黄药师清理门户,一颗石子从眉心射入,连头骨都掀开了!”
沈梦昔放下酒盅,下意识轻轻抚摸着左腕上的伤疤。
“啧啧,果然是杀人如麻的东邪黄药师啊,对自己的弟子也这般心狠手辣!那铁尸呢?也死了吗?”
“有人说在北方见过她,披头散发、疯疯癫癫的。”
“那是黄药师手下留情了,没道理清理门户还留一个的。”
“听说梅超风美貌不输小妹,估计是黄药师舍不得下手,哈哈哈!”又是那个矮冬瓜。
“咄!梅超风黑得像个碳头,你居然拿她跟我相比!”那女子忽然变脸,娇斥一声。矮冬瓜连连告饶道歉。
“哎,都说黄药师的夫人美若天仙,黄药师爱妻如命,黑风双煞就是闯祸使得他们师母早产差点送命,才被黄药师赶出桃花岛的!”
“我怎么听说他们是偷了黄药师的九阴真经呢!”
“九阴真经不是在全真教吗,难道是黄药师去抢了来?”
“说不定呢,王重阳一死,那七个徒弟肯定保不住九阴真经!“嘿,不知道黄药师这样的一代武学奇才,喜欢的女子会长成什么样啊!”拎大锤那人忽然瓮声瓮气地说。
“老四思春了!”
“你才思春!我就是好奇!”
“唉,不管这些,就说黄药师放过了徒弟,却害苦了无辜百姓啊,那铁尸,发狂了一样,先是一路向北逃命,发觉黄药师没有追赶,一路泄愤地杀了人!也不知她练的不知道什么邪门武功,十分阴毒,围剿她的许多英雄好汉都受伤中毒,桃花岛的轻功又十分了得,一时还真是拿不下她!”
“说不定她真是练了九阴真经呢,她那一张脸更黑了,头发却都白了,二十多岁,看上去像个老妪。”
那女子喃喃地说:“大雁失去伴侣还要哀鸣,何况是人呢!”
“哈哈,也不尽然,有多少人盼着死老婆呢!”
......
那七八人喝着酒,东一句西一句说了许多江湖上的轶事,沈梦昔又要了一壶李子酒,听得津津有味。
外貌极为凶悍的几人,吃饱喝足,也享受够了食客们敬畏的眼光,丢下一大锭银子,又浩浩荡荡出了酒楼。
一顿饭下来,居然连酒盅也没碎一个,就有食客满是遗憾地叹了口气,站起来,会钞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