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威看着左右衣衫褴褛的铜马贼,心中对未来的路颇为忐忑,反观王郎,竟在安车上正襟危坐,闭目养神,这份镇定倒是颇不一般,叫杜威等人稍稍安心。
连铜马贼也觉得神奇,像王郎这样的年轻贵人,被吓唬一下就屁滚尿流,而这一位却浑然不惧,难道真如他自称,是皇帝刘子舆?
杜威也有不明之处,小心地问道:“陛下,吾等东行前,为何要故意往南、北散播不同的消息,让真定、赵王相疑自斗呢?双方若交战起来,恐怕会被第五伦乘隙而入啊……”
王郎睁开眼睛,叹息道:“就算朕不挑拨,真定王、赵王就不会斗么?”
哪怕在半年前,王郎仍对河北三刘寄予厚望,觉得他们是替自家报仇的倚仗。
可半年过去后,却只剩下失望。
“三王不能齐心协力复兴大汉,赵王一心欲吞并其余势力,而真定王、广阳王只顾着自己的私利地盘,河北尚未一统,就开始争权夺利,排斥异己。”
“而在对外,也就刘杨抢到数郡,刘林却是内斗内行,外斗外行,竟被铜马连连击败,损兵数千,连巨鹿郡都丢了一半。”
王郎摇头:“而这半年,西边的第五伦多了多少事?他驱逐了王莽,转战渭北,扫除新朝残余,拿下了河东,又击杀刘伯升,天下震惊……”
王郎虽是傀儡,但对第五伦的一切都颇为关切,知道这仇家一天都没闲着。
“刘林、刘杨还想用一个异姓王号,招揽第五伦?痴心妄想!照这样下去,第五伦很快就会一统关中,迟早会杀回来!”
到那时,分裂的北汉,会在面对第五伦这个大敌时倾力协作么?王郎不抱指望,多半是真定王被耿纯唬住,广阳王袖手旁观,而赵王独木难支,先被击败,若王郎还在襄国,亦会随之一同灭亡。
对魏王的恐惧,是促使王郎踏出这一步的重要原因。
“与其让河北之汉被第五伦蚕食各个击破,倒不如让他们先斗起来,斗个痛快,才方便朕带着铜马军,来收拾残局啊!”
王郎看中的,正是铜马的锐气与战力,但杜威对他们究竟能否将铜马纳为己用,仍没任何信心。
也是,这位杜大夫也是豪门望族,对如何与流寇贼人打交道毫无经验,自是不比从小跟着父亲走遍河北,到处招摇撞骗的王郎。
王郎唤了前方骑着马,还不断偏头来观察他的五楼贼首张文。
“张渠帅,铜马大营还有要走几日?“
“快了,快了。“
“正月庚午日,能到么?”王郎继续追问。
“能。”
张文的回答很简略,他不太敢和这位皇帝多说话,因为说着说着,总会被他的言语吸引住。
多年前,张文曾带着五楼贼侵犯魏地,被第五伦打跑,亏得卖了同行才侥幸逃生,后来他带着部众西进到巨野泽,占据了那好大一片沃泽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