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纵横赌潭几十年,从来没有如此憋屈过。
节奏完全被宁青安掌控。
连开出的数字都被对方一手拿捏。
他完全没有任何参与感。
在这场对赌之中,他唯一的作用就是走过场一般摇晃骰盅。
他觉得自己此时不再是一个赌术高手,而是一个无情的摇骰机器。
诸多目光聚集在身,景天只感觉自己要被千刀万剐一般,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飞快的跟在宁青安的身后,跑出赌坊大门。
“大……大侠,这些钱,真的都是我的了?”景天看着门外的十辆马车,马车后方摆放着整整齐齐的木箱,他悄悄打开一个看了一眼,顿时被白花花的银两闪的心神荡漾。
“废话。”宁青安平静的说道。
景天忽然抓起站在旁边的茂茂的手,玩命的咬了下去。
“啊!老大!你干什么!”茂茂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嚎。
“这是真的!这是真的!”景天看着那十车银两,兴奋的拍打着茂茂的肩膀:“茂茂,我们有钱了!我可以带你去长安游山玩水,给你娶十个老婆!”
茂茂瘪着嘴,欲哭无泪的看着自己手上被景天咬出的牙印:“老大,很痛诶!”
“你我之间恩怨已清。”宁青安看着景天,轻声道:“我要走了。”
景天愣了一下,然后脸上立刻堆出笑容,一把抓住宁青安的手臂道:“大侠,你看你刚刚赌了这么久,肯定劳累了!而且你身上穿的这身衣服是我的旧装,以你的身份穿这种东西肯定不合适,这样,我带你会永安当,让人专门为你定制一套新衣服,再订上一桌超级奢华的酒席为你洗尘,怎么样?”
宁青安闻言,嘴角微微翘起。
他很清楚景天的想法。
从吉庆街到永安当要经过三条街区,拉着十辆马车的银子招摇过市,难免会引起某些人的觊觎。
事实上,在凡俗世界,银钱对人的诱惑力实在是强大到难以形容。
对于某些人而言,一百两都足以让人杀人。
而景天此时少说也有几万两,担心被人劫持或者半路直接强抢,也是情有可原。
“我喜欢黑色和青色。”宁青安沉默了片刻,纵身一跃,盘膝坐在为首的那台马车上,轻声道:“通知绸缎庄的人,过来为我量尺寸。”
景天见状,这才放下心来。
十辆马车一路招摇过市,引起了无数人的疯狂围观。
景天只感觉从四周投来的目光,令他浑身都宛若被针刺着,极为难受。
若不是宁青安答应与他同行,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把这些银子运回永安当。
但即便如此……意外,还是发生了。
就在即将抵达永安当的前一条街,一个人影忽然从路边的人群闪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倒在马车前,将景天吓了一跳,顿时勒紧了缰绳。
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方才在赌坊内的那名赌徒王二!
此时,王二脸上挂满了悲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王二,你这是干什么?”景天皱起眉,十分意外的问道。
“景天,我求你发发善心吧!刚才那一把,我把家里的祖产都押上了,直接输的血本无归,可怜我家里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和八十岁的瞎眼老娘,祖产丢了,我又没有营生的本事,我们一家人都得被饿死啊!”王二痛哭流涕,哀求道:“我求你把我输掉的钱还给我,只有几百两而已,对你而言完全是九牛一毛!”
“你赢了这么多钱,几百两算什么?对不对?”王二声音颤抖,样子极为凄惨,满怀希望的看着景天。
宁青安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然后双手抱在胸前,闭上眼睛靠在箱子上养神。
“喂,你输的钱是输给赌坊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赢的再多的钱,也没有什么义务要替你还债吧?”景天意外的看着王二,摆了摆手说道:“走开走开,别挡着我的路!”
“景天,你发发善心,我给你磕头了!”王二见景天不肯松口,脑袋再次一下一下磕在道路的青石上,磕的鲜血直流。
景天虽然混迹市井,但毕竟也还是个年轻人,心肠并没有多硬,见到王二的惨样,一时竟然有些坚持不住了。
“好了好了!你一个大男人,丢不丢人?”景天咬牙道:“你输了多少钱,我还给你就是了!”
宁青安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
“蠢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