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的货币单位不同,太宰春台对此有所了解,内心算了一下,不管是用银的关西还是用金的关东,除了享保饥荒之前的通货紧缩期,这米价还是比大顺那边要低。
开战之前,下关米交易所里,一石米的价格约为50戋。
因为之前为了应对通货紧缩的铸币改革,含银量从正德钱的含银量80%降到了45%左右。
这算下来,1戋是3.75克,50戋再折算一下新钱的含银量,按照大顺的石米重量和库平银来算,大约是折算9钱库平银一天朝石米。
这肯定是比大顺这边的米价便宜的,固然要考虑松江等地物价较高的缘故,但太宰春台估摸着应该也不会浮动太大,只要不是灾年,当在1.5两到2两之间浮动。
算清楚了这个账目,太宰春台给刘钰鞠了一躬道:“若如此,刘君实又救了日本一次。上一次甘薯救荒之事,虽是将军推广,但若无刘君送来数船甘薯为种、又有《甘薯救荒书》为术,则饥荒要恐波及百万人。”
“我曾想过中华常平仓、平粜法,以此稳定日本之米价。谷贱伤农,伤士,士、农,日本之本也,不可伤及。”
“只是我欲效仿王荆公有常平、平粜、市易、青苗诸法,奈何人微言轻,又有狷狂之名,无人肯用。”
“如今开埠,两国之间互通有无。这常平仓建不起来,两国倒是可以互为常平仓,均衡米价,不使士、农因米贱而伤。”
太宰春台也是满腔愤懑,如今年近六十,一腔政治抱负无处施展。日本连个常平仓和平粜法都没有,米价涨的时候吓人、落的时候惊人。
奔走数年,没有一个人听他的“常平仓”、“平粜法”、“市易法”、“青苗法”之类的唠叨,都觉得听起来很好,但是自己一藩之内搞又有什么用?
各藩的大米都是商品化的,要拿到下关、大阪等大米交易所里卖掉以补贴财政的,这事儿得幕府出面。
否则的话,本藩建了常平仓,又挡不住其余藩的米入场,根本没用。
但幕府的官方儒学意识形态,是朱子学,幕府将军倒是听说过太宰春台的名头,这一次也征召了他,但之前可并不想用这个非朱子学的儒生。
既然常平、平粜之类的办法没得用,太宰春台在询问了大顺的物价之后,就认为开关开埠是一件好事了。
虽然他有一定的经济思想,但仍旧在封建制的框框下思索,仍旧认可武士和农民的稳定是第一位的。不反对经商买卖,但认为农业仍旧为万物之本。
日本若能出口大米,作为压舱石,至少可以逐渐拉平到和大顺近似的米价。从9钱库平银涨到一两四五,武士和农民的生活都会大为改善。
刘钰之前看过他之前写的书,觉得虽然局限性很大,但此时能有经济的眼光亦算是难得了。
而且就日本的儒学界而言,当初和他争论、互喷过的大佬,基本上都死了。后生们还没成长起来,如今在日本这边嘴炮最能打的就是这位了。
基本上就这个时代而言,在经济学的见解上,此人亦算是当今日本的第一人。
即便一些经济理论想法有些局限,但也比只能修修补补的那群人强。
如果这个人对经济的看法都基本符合刘钰压榨日本的预期,看不出其中的大问题,那么基本上也就稳了。
有心看看他对开埠之后经济的看法,便笑道:“我亦有此意。两国互为常平仓之说,正是天朝日后宗藩体系的仁政之举。”
“米贱伤农,此事不可不察。米过贵,也更伤百姓。需得让米价达成一个均衡的值,那才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