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喝酒了,这让我怎么好意思回客栈啊?要不我干脆躲的远远的?”
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苏鸿信叹了口气,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逛游着,最后找了个街边小摊坐了下来,凑着烟火气。
“来两笼包子。”
只是凳子还没热乎呢。
“咣咣咣咣……”
一阵破锣的声响突然冒了出来。
“扶清灭洋、扶清灭洋、扶清灭洋……”
只见长街一头,不少头裹红巾的汉子,举着火把,沿途耍着拳脚,口中念念有词,手里又是焚香,又是画符,说着刀枪不入的怪言怪语,还烧着符水,说是能驱灾治病,惹人哄抢。
而他们身后头,则是跟着不少兴高采烈,活蹦乱跳的孩子,边走边嚷着“扶清灭洋”的口号,边敲着手里的破锣,昨儿个运河边上遇见的那几个孩子赫然就在里面,一路走下来,不少人被吸引了过来,跟在后面,助威壮势,声势不小。
看着眼前和那“黄莲教”颇为相似的把戏,苏鸿信眉头一掀,这天津卫的地界,“义和团”乃是以曹福田为首,此人出身清兵,颇有胆识,这些年一直在静海、南皮、庆云发展义和团,以前王五给他的书信中,就提及过此人。
可最让苏鸿信意外的是,这领头的他还认识。
却道是谁啊?
但见那厮生的浓眉虎目,头裹红巾,脸上有着一条狭长狰狞的刀疤,上身只穿着件无袖的灰色布褂,解开了扣子,露着精瘦黝黑的胸膛。手中捏着一沓符纸,又蹦又跳,嘴里念念有词,没走几步,他一抖手,那符纸立马就无火自燃了起来,引得一片惊呼叫好。
这人的名字他还记得,好像是叫柱子,初来天津时,那个流着鼻涕,被黄皮子吓得屁滚尿流的青年,苏鸿信之所以记得清楚,还是因为他爹,死了都放心不下自己的一对儿女。
没成想,一年不见,他竟然加入了义和团,而且看样子,还有点地位。
“哇呀呀,看我神功护体,大显威灵!”
啪啪一拍胸膛,只见柱子两眼怒瞪,双手接过两把钢刀,刃口朝内,对着自己就剁了下来。
“砰!砰!”
刀刃斩下,血肉横飞的场面没出现,反倒像是劈在了金石上,一条印子都没留下,这一幕可把不少人看的目瞪口呆。
“入我义和拳,能受神佛庇佑,得神功护体,刀枪不入!”
一句话,引得不少人跟在后头,不光是市井底层,还有一些富绅官兵,上自王公卿相,下至娼优隶卒,几乎无人不团。
苏鸿信看着似曾相识的一幕,心头不由一叹。
一年的时间,让他明白了很多东西,他不信这满城百姓真没个聪明人瞧出这是障眼法,可很多人明知道是假,偏偏也还去信,那是挑着救命稻草抱呢,对这世道已经绝望了。活着已是奢望,你要跟他们讲礼仪道德,那就是个屁,可你要说个神神鬼鬼的玩意儿,保管一个个奉若神明。
放在现世,这是迷封建信,可如今,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哀,他这个后来人,哪有资格去评说对错。
等瞧着一众义和团风风火火的走远了。
“啧,不得了,那柱子都快成个人物了!”
摊上的老板看的满是艳羡,端着包子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