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知沉默半晌,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我记得以前师父也喜欢逗我。”
程寰被他突如其来的话砸得一懵。
这一次,换程寰不知如何回答了。
她以前是挺喜欢逗魏知的,不仅魏知,唐衍,凌霄这些比她年纪小的,程寰一个都没有放过。
她在道宗待的那些年,成日里见到的都是比自己年长的,大约是看腻了,程寰第一次看见比自己年纪小的东西,顿时闲不住了。
尤其是遇到魏知之后,一个自己说什么都信的小团子,她光是逗魏知都能逗上一整天。
可是等她终于再次找到魏知了,看着他突然间抽枝长叶般成熟的脸,程寰总是无法放开。
在过去的十年,程寰和魏知被迫站在河的两头。
他们都不知道河的对岸发生了什么。
魏知的记忆仍旧是断断续续,零零碎碎,程寰不知道他这十年去了哪里,在做什么,她也没有办法对着这样的魏知讲自己的这十年。
记忆这种东西,总归是彼此都要站在同一条河里,才会感受到河的温度。
魏知把程寰的神色收进眼底。
鬼使神差般,魏知明白了程寰在想什么:“师父。”
“嗯?”
“我们一路走来,似乎没有碰到别的妖族。”
程寰见魏知转移了话题,松了口气。
她绷成了一条直线的背脊重新松懈下来,整个人如同来游玩一样,边回着魏知边看着周围的景色:“不姜山只是在妖界,但不是妖族的居住地。”
魏知不明所以。
程寰解释道:“这里历来只有妖王与妖后居住,就连妖族长老都不得擅入。这里与人界、魔界相接,所以时常会有通往两界的裂缝出现。人界倒还好,魔界的魔气一旦通过裂缝钻进来,一般的妖族难以承受。”
魏知有些惊讶。
程寰道:“所以与其说居住,不如说镇守。现在整个妖族,也只有凤明会不畏惧这些魔气。”
魏知追问道:“那瘟疫会和魔气有关吗?”
程寰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她还没有说后面的话,前行的队伍就停了下来。
跟个猴子一样乱跳的凌霄都安静地盯着前方。
程寰举目望去,也不免愣住了。
在不姜山的山顶,是一颗近乎遮天蔽日的大树,树上看不见任何叶子,只有层层的白雪,厚厚地压在上面。
树下坐着一个白发红衣的人。
他背对着众人,及腰的长发垂在身后,在寒风中岿然不动。
漫天的雪几乎碰不到他。
程寰一开始以为是那人撑了结界,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些雪在还没有碰到他的时候,就悄然融化了。
连水都没有留下。
阴日悬在他的头顶,他看上去似乎和整个天地融在了一起,哪怕是穿着火红色的外袍,也从内而外地透着一股浸骨的寒意。
听到身后的动静,那人转过身来,语气有些不耐烦地道:“怎么还不走?我这里没饭,别想蹭饭了。”
“……”
只一句话,什么氛围都被破坏得一干二净了。
凌霄默默地对程寰竖起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妖王,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