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翎朝他笑起来,可是却没在他眼底看到一丝情绪。
从前他无论是恼怒还是开心的时候,看向她的眼底总会有波澜。
可是今天却没有。
那目光温和平淡,却疏离。
苏翎不安地咬了咬嘴唇。
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像有什么东西就要从掌心滑走,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握住。
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她其实很怕他眼里的光灭下去。
“我来看看你,我还给你做了汤。”面对他这样的神情,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声音有些发闷。
“多谢,有心了,”顾昭起身,平静地走到她面前,接过了她手中的小盅放在一旁的桌案上,“下次你不必辛苦自己做这些事情,自有下人来做。”
“……”苏翎看着被他放在桌案上的汤,心口无端沉闷了几分。
他分明语气平缓温和,行为举止也守礼得当,可苏翎心底却有些说不上的难过。
像是被倒刺扎过皮肉,进一步疼,退一步亦疼。
她说要同他当兄弟,可他真的拿出这幅从容姿态来对待她的时候,她才发现她从前那些所谓的硬气姿态,都是为自己心底早已被悄然转变的情绪做着借口,以防她这身坚硬的外壳有了会被人发现的软肋。
有些事情在无声无息地被改变。
是她没能早一些发现。
“你尝一尝,我不知道好不好喝。”苏翎嗓子有些发涩,干巴巴地说道。
她垂着眼帘没有看他,像是害怕再接触到他那样沉默的目光。
顾昭神色微顿,目光停滞在她的眼睫之上,良久之后才开口道,“好。”
他打开汤盅,虾肉做成的丸子同葱花青菜一起飘在热汤上,香气热腾腾地飘散出来,扑在他的脸上。
他正要拿起汤匙,却见苏翎先他一步夺过了那汤匙。
她盛了一勺汤,吹了吹,然后递到他唇边,一双眼亮晶晶地瞧着他。
顾昭神色顿了顿,没有张口,而是抬手欲接过她手中的汤匙。
“我自己来。”他道。
“我来,”苏翎神色执拗起来,没有把手里的汤匙让给他,望向他那一双墨眸无端有些心虚,她低声解释道,“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你夫人啊,喂你口汤怎么了?”
“……”顾昭视线扫过她真诚抿起的唇角,一时没有说话。
他如了她的意娶了她,她却要和他和离。他现下终于愿意同她只做朋友,她却偏偏又要凑过来。
明明不喜欢他,却还要做出这般让人误会的姿态。
她总是这样,仗着他喜欢她便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开心了来寻他,等他走过来又同他划清界限。
一直在心底压得很好的情绪终于再也按捺不住,他下颌绷紧了些,眼眸亦染上寒凉,一把便推开了她的手。
汤匙在空中剧烈地晃了晃,汤水亦被泼溅出来,苏翎愣愣地看着空了一半的汤匙,半晌都没再说话。
她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情来。
从前哪怕她把他惹得再恼,他都不曾推开过她。
也就是因为他从来不曾推开过她,所以她才习以为常。
却从来没有想过,被他推开的滋味儿会这样令人难过。
许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顾昭垂下眼帘,淡声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嗯,你自己来吧。”苏翎站在他身侧,把汤匙递给他,心尖儿无端地涌上来委屈,低着头没再看他。
顾昭接过汤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