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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天涯忽然叹了口气,似是失去了辩论的兴致。
然而下一刻,他却语带深意的再次开口,道:“看似想同,实则不一。当年我们汉人杀胡,反击,叛乱,始终坚持着一个底线……那就是:没人强逼百姓上阵,也从未强征百姓的衣食。”
“我们叛军的每一口吃喝,都是同族百姓心甘情愿的贡献,我们不被当人看,烧烤做成粮食吃。两脚羊这个历史词汇,就是那时所有汉人的血泪史。”
“连人都当不成,我们只有反抗一条路。不反抗,就得死。”
“所以那时候的汉人们,每一个人都是心甘情愿的在奋争。”
“可是你们高句丽不一样。”
顾天涯说到这里之时,目光隐约显出嘲讽意味,忽然他冷冷一笑,看向中年书生道:“此前高句丽灭国之时,顾某第一时间发布招抚告示。我不但没有苛待你们的百姓,反而像善待汉人一般善待他们。”
“首先,我颁布辽人治辽的政令,允许你们高句丽人可以当官,甚至专门开设考场,尽力选拔高句丽的人才。”
“其次,各个城池开设粥棚,凡是衣食无助着,皆可受到救济。短短半年时间,我砸出去百万石粮食,而你们高句丽的百姓,几乎没有一个人饿死……说句不客气的话,你们高句丽没有灭国的时候都没有我做的好。”
“再次,我颁布各种济民之法,尽力恢复和发展你们的民生。比如现今各个城市的孤儿坊,就是我硬撑着财政压力兴建的。而在这个兴建的过程中,我雇佣了大量的高句丽做工。让他们可以赚到钱,让他们可以吃上饭。而那些孤儿坊建立之后,收容和救助的全是高句丽孤儿。”
“顾某说到这里时,忍不住想自夸一句,我简直是你们高句丽孤儿的大救星,几十万个娃娃因为我的政策而活命。”
“还有还有,我颁布孤寡救助法令,凡是我麾下之官吏,皆要对所镇之地负责,大到一个城池,小到一个村庄,官吏们必须时时巡查,不允许出现孤寡和弱小饿死家中的事……这半年时间以来,我麾下官吏做的最多一件事是什么?是送粮食啊,是上门给孤寡幼弱送粮食。”
顾天涯说着叹了口气,忽然伸手指了指屋中那个女人,道:“你们可以问一问她,为什么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能活到今天?还有她的小妞妞虽然在喊饿,但是为什么并没有被饿死?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是我麾下的官吏给她们送了粮……”
中年书生下意识看向那女人。
而那个女人则是目光呆呆看着顾天涯。
忽然她跪在地上,满眼流泪哭道:“原来是您,原来是您,我们吃的粮食,竟然是您给的。”
顾天涯再次叹了口气,并未上前去拉起女人,反而任凭她跪着,不断给自己磕头。
他看着中年书生,继续道:“像这样的政策,我还颁布了很多。而也正是因为我的这些政策,让你们高句丽百姓并未受到苛待……但是!”
他话风猛然一转,大声道:“但是你们的叛军,反而强征百姓的衣食,比如这个女人和她的妞妞,我麾下官吏肯定给了足够粮食。然而妞妞为什么还会喊饿?只因为有人夺走了她们的粮。”
“还有不久之前,我把钱袋子给她的时候,她曾满脸麻木坐在地上,不断说着这些钱财留不住……”
“再想想咱们刚要借宿那会,敲门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什么?她躲在门后惊恐的哀求,说她没有钱向咱们交……”
“她为什么会这样说?她为什么会有那种恐惧反应?原因也很简单,有人强逼着让她交钱。”
顾天涯声音带着森寒,突然看向那个耄耋老者,冷笑问道:“鱼老将军,你来说说,是谁在抢夺粮食,是谁在向这个女人收钱?”
耄耋老者颓然一叹,低声道:“粮食可以养兵,钱财乃是军饷,国家未灭之前,用的名义是税收。国家被灭之后,只能高呼这是为了复国大业。有了这个大义的口号,就可以借着这个名义向百姓伸手。美其名曰,这是为了族群。实则不然,此乃抢夺。”
顾天涯徐徐吐出一口气,重新转头看向中年书生,道:“现在,让我回答你刚才的质问。”
“当年我们汉人杀胡反击,是因为百姓被当成了牲口。活不下去了,不反只有死。”
“而现在你们的高句丽,百姓并未受到我的苛待。”
“当年我们汉人的叛军乃是全民自发,无数人心甘情愿的去和胡人拼命。有人出人,有粮出粮,哪怕肚皮饿的咕咕叫,啃着树皮也要和敌人杀。但是,我们从未强夺任何一个同胞的活命粮。反而每当我们打下一座粮仓,第一时间做的就是开仓放粮,同胞们吃饱了饭,连小孩子也要和胡人干。”
“但是你们的所谓复国者,躲在山中像是土匪一般。缺粮食了,抢自己的同族。想要钱了,向同族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