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煦端坐着,道:“数十年,三法司都腐朽吗?”
严梓舒不清楚赵煦问这些做什么,因为与祖法完全无关,越发的有底气,沉声道:“权贵地位非常,官官相护所致。”
蔡卞看着赵煦与严梓舒的对话,几次想要插嘴,都硬生生忍住了。
这是当众的‘大会’,一个不好就有损圣德,难以挽回!
警戒线外的人,各有情绪,神情不一。
毕渐面色凝重,心怀担忧。
这严梓舒公然跳出来,一旦官家被质问的哑口无言,或者有所纰漏被抓住,那后果不可想象!
赵谂则面露得意,暗自的道:‘再多逼问一些,令这狗皇帝露出把柄,到时候还看他有什么脸推行新法,打压直臣……’
张怀素抚须,神情越发得意。
他觉得,有了今天的事,他可以操弄的事情就更多了。
而其他的百姓,则讨论起了吕大防等人的事。毕竟,吕大防是几十年来,第一个下狱,被判死的宰执,怎么都绕不过去。
赵煦看着严梓舒,忽然说道:“你承认,他们罪有应得,这样处置本身并无不妥,只是不合祖法,对吧?”
严梓舒眉头微皱,他本来就咬死祖法,虽然心里觉得有些不妥,还是道:“是。”
赵煦神色如常,道:“那朕问你,你说的祖法,是从哪里来的?是哪位先祖所立,何时何地,法出何典?从哪里可以查到?”
严梓舒顿时一怔,抬头看向赵煦,张口结舌,硬是说不出口话来。
蔡卞,梁焘等人忽然警醒,对视一眼,面色惊喜。
他们入朝数十年,岂会不知道祖法的事。
实际上,从太祖立国到现在,根本就没有这样的祖法!
‘不杀士大夫’其实是一种约定成俗,太祖太宗杀了不少,真宗也有过。倒是仁宗皇帝,以‘宽仁’为名,未杀人。神宗皇帝想杀,是硬生生被阻止了。
因此,大宋并没有‘不杀士大夫’这条祖法!
葛临嘉,郑贺致等人转瞬明白过来,暗自佩服,悄悄对赵煦躬身。
警戒线外的等着看好戏的人,此刻也是紧锁眉头,绞尽脑汁的思索着各种典籍,想要找到‘不杀士大夫’的依据以及证据。
但他们根本找不到!
赵煦没有再看严梓舒,拿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所谓的‘不杀士大夫’,这不过是‘士大夫’阶层为自身争取到的‘特权’,这种特权的根本在于朝臣能与皇帝对抗,迫使皇帝放弃‘杀士大夫’的权力。
最为明显的,就是神宗要杀人,朝臣联手阻止,被迫放弃,只能流放了事。
严梓舒头上渗出丝丝冷汗,他是今科举子,本以为能高中,不曾想会此次会试作罢,让他美梦落空。在一些人挑唆下,喝了几杯酒,这才撞着胆子来‘申辩’,以图‘一朝天下知’,博得清名,为日后入仕铺垫。
谁曾想,所有人言之凿凿的‘祖法’,居然是空的!
严梓舒想不到,悄悄转头,看向四处,希望有人能给他指点。
但没人看他,因为这个确实‘事出无典’,找不到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