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乡县城的格局也仿照大兴城而建,城内六条纵横的街道把县城分为十六个坊,县城的南门之内也是一条南北贯通的宽阔街道,恰似大兴城内直通皇宫的朱雀大街。只是县衙并不像大隋的皇宫一样坐北朝南,而是避开了这条主路,设在县城东侧的归仁坊内。
庆丰包子铺则在县城的西侧,李泉他们听田木匠说过是在安民坊,只是还没有到过,于是一路打听着走了来。远远就望见铺子门口站了两排队伍,橱窗里的笼屉上冒着腾腾热气,田铁匠的两个儿子一边把蒸熟的包子从笼屉上往下抬,一边吆喝着请大家不要挤,今天蒸的多,大家都能买到一类的话维持着秩序。
牛车缓缓停下,高氏刚刚下车,李氏就从屋里迎了出来,毕竟一辆牛车也是比较抓人眼球的。在隋朝,马匹属于严控的军事物资,除了军队外,只有个别豪强手中有那么一匹两匹,用来骑乘或是套马车,普通百姓家中能有牛的,就算是小康人家了,再说,也没有烧包到赶着牛车来买包子的。
看着迎出来的李氏,李泉固然看到了因为生意兴隆带来的兴奋,但是更看出了一丝忧色。李氏领着一行人登上二楼,楼上用木板隔开,一半的位置装潢了三个雅座,另外一半供李氏他们晚上休息。李氏招呼着高氏、李泉和田婷坐下,简单寒暄了几句,就开始兴致勃勃地介绍包子铺的收益。按照李氏的说法,这个庆丰包子铺简直就是个聚宝盆。一开始她还担心打不开销路,按照李泉交代的,在第一天拿出一百个包子,每个包子用“十字刀”切成四瓣,搞了一个“免费试吃”活动,第二天先是试吃过的人来买,然后就是带动街坊邻居、亲戚朋友来买,结果,从正式开业那一天就是一个供不应求的局面,发展到最后,只能按照每天二十屉,共一千个包子的数量,进行限量发售,所以这么早就有人来门口排队了。现在愁的是自己这几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正想跟李泉商量一下,怎么扩大店面的,招收人手的事。
李泉笑了:“张家大嫂,咱们这个铺面管事的是你啊,关于怎么做生意我们也都不懂,你看怎么合适怎么来吧。”
李氏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摆手说:“不不,小郎君才是真正的东家,我们几家是托小郎君的福赏了一口饭吃,您要是觉得这样可以,我就把边上的几间商铺再盘下来,有一家铺子后面还带个院子,以后高娘子您们再来,也都方便。
李泉点头赞成,李氏又拿出一个小褡裢,递给高氏,说道:“这是半个月的分成,本来打算月底送回村子的,既然您来了就先拿着,这来县上了,怎么也要置办一些东西的。”高氏接到手里掂量了一下,要有五六百钱的样子,微微吃惊,问道:“这包子的利润真的有这么大?”李氏急忙点头:“是啊,咱账目都记得很清楚,不会错的,这几百文钱还是小头,大头留着扩大铺面的。小郎君一开始就叮嘱我们,包子要当做点心来卖,而不是当做饭食来卖,我们也跟街上的炊饼比过,我们的价格是比他们高一些,但我们可是有肉馅的,再说,我们的味道比他们强太多了。”
说到这里,李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略带惊慌的对李泉说了。原来,现在有的店铺也在学李氏她们做包子,但是他们不会去除麦麸,不会发面,吃起来不蓬松,还透着一股酸味,慢慢也都消停下来了。不过,前天,有一位自称是李府三管家的人找上门来,要求李氏献出包子配方。
李泉一震,不会这么巧吧?怎么又让田中的那个便宜妹夫给盯上了。
他问李氏是怎么应对的,李氏说自己的态度很委婉,说了很多哀求的好话,只是最终表态这秘方是这个小本生意的命根子,不能外泄。李泉不禁对李氏另眼相看,果然是个有担当的,并没有把秘方之事推给自己。
李氏也看懂了李泉赞许的眼神,含羞一笑说道:“高娘子不让小郎君出面,我一开始还不懂,这几天才明白过来,别人问起,我自然不能再把小郎君牵扯进来。”
高氏担忧的说到:“这位三管家难道就被你说服了?”
李氏迟疑了一下:“我觉得应该不会这么容易,高娘子您是没见,那个三管家穿的人五人六,可透着那么一股腌臜劲。样子也很凶恶,我总是觉得这两天心神不定,怕是要出事。您今天不和小郎君一起来,我也正准备过晌回村里跟您们说这件事呢。”
李氏话音刚落,就听门外有人吆喝:“别买他们家的什么庆丰包子了,这是黑店,把人都吃坏了。”
李泉听得清楚,站起身来几步走到窗前,往下望去。只见门前站着一个四五十岁的矮胖子,正仰着脸,挥动着胳膊吆五喝六。那吊稍眉毛下面的三角眼露着凶光,老鼠嘴吐着白沫,下雨天恐怕会积水的翻天鼻孔,这样一副尊荣能够十五个人看半个月。李氏这时也来到窗前,认出了此人,赶紧跟李泉说,这就是那位李府的三管家刘凭。
在刘凭的身边,放着一张门板,上面侧躺着一个人,面色蜡黄双目紧闭,佝偻着腰,有气无力的呻吟着:“拉死我了,拉死我了。”几个大汉,看似是同路来的,双手叉腰站在刘凭身边,气势汹汹的一同鼓噪。
李氏虽然有些经商头脑,但是却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只是在楼上来回转圈,不停搓手。高氏和田婷知道这是刘凭在寻衅滋事,血口喷人,非常气愤却也感到空口无凭无法应对。
李泉见状,冷冷一笑,这种“虚假维权”在后世他见得多了,尤其是医闹们,那是会抬着尸体堵医院的,这点小伎俩算什么。
不过他还是问了李氏,可曾用变质的肉制作包子。李氏听了赌咒发誓说绝对没有,都是张屠户现杀现送,从没有过夜。李氏最后说:“奴奴虽然不懂大道理,也知道入口之物,性命关天。退一万步讲,就是要作怪,也会是以后,现在正是小郎君说过的什么树立品牌的时候,奴奴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来!”
李泉安慰道:“我相信张家大嫂不会那样鼠目寸光,只是事关重大,再确认一下。”
就在这两人说话的时间里,众多排队买包子的人也已经狐疑的围城了一个圈子,刘凭正在讲自己的这个邻居昨天如何在这里买的包子,昨晚如何上吐下泻,自己如何抱打不平要来讨个公道。说完之后,他朝屋里喊道:“你们用的什么秘方,做了这表面好吃,内里有毒的包子,再不出来说个清楚,刘老爷就要砸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