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是活腻了,原本还想着好死不如赖活着,留着他多活几日。”彭氏冷冷说道。
管事嬷嬷往地上啐了一口,“这样的人留他一日,就是浪费我们顾家一日的口粮。”
九小姐什么人,身份尊贵,天仙一般的人,一个下人也配往顾九小姐跟前凑。许多年来,已经没有人再说起往事了,不管他是有意无意,他这不是找死吗?
“不要让我再看到他。”彭氏说道。
管事嬷嬷心知肚明,抬眼看了看门外,顾九小姐的身影消失不见,人已经走远了。
管事嬷嬷小声说道,“这种事交给我们下人去做,免得脏了二太太的手,是他自寻死路,就不要怪我们无情。”
彭氏无力地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不想再说这件事。
仆妇很知趣地端了已经变凉的茶水下去。
……
顾九小姐不知道仆妇找彭氏什么事,但彭氏说话算话说到做到,不出几日,真的派人进城把彩云坊的绣娘请到家里来。
来的绣娘是彩云坊绣工做得最好的一个,平时只给城中官宦人家做衣裳,现在临近新年,是绣坊最忙的时候,就更难请了。
顾九小姐很意外,不想辜负母亲的好意。
彭氏看了看绣娘拿过来的料子,是苏杭来的新料子,全是些靓丽的颜色,适合小姑娘穿。
“那就每种料子各做一套。”
“九小姐人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绣娘闻言笑道。
“那太多了。”顾九小姐连连摆手。
当初她并不是真的想做衣裳,只是想找个理由进城,进城的话,也许会遇到她想要遇到的人,她打听到了那少年是谁,但他并不知道她是谁。
这又有什么关系,遇到了,就有机会相识。
大户人家的娇小姐上街走路扭到脚是经常发生,也很正常的事。
他是读书人,自然懂得怜香惜玉。
彭氏看了一眼绣娘放在桌上一叠叠厚厚的衣裳料子,确实有些多,但女孩子的天性爱美,衣裳再多也不多,她也是从小姑娘过来的。
彭氏不理会女儿,“多做几件,留着过年走亲戚穿。”
过年又要走亲戚,而她最不喜欢走亲戚了,特别是这两年,彭氏带着她四处参加宴席,笼络官府世家大族的夫人,为了给她寻一门好亲事,到处想看,想到这,顾九小姐有些泄气。
绣娘呵呵笑着应下,拿了尺过来给顾九小姐量尺。
顾九小姐不太高兴,但不敢表露自己的心思,像个布偶任人摆弄着。
临近年关,绣娘也忙,绣娘告辞后,家中的仆妇过来示下,问,“二太太,唱戏的戏台搭在哪里?还有请戏班的事,是请德音班还是?”
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小事,却全都是事,彭氏一脸无奈,伸手按了按额头。
彭氏没好气道,“这些小事我管都管不过来,你去请示三太太。”
三太太作为妯娌,理应当分担一些。
女儿娇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早上祖母还问起过年请人唱戏的事。”
彭氏转念一想,老太太健在,她作为宗妇,也需要看老太太的脸色行事,老太太交待的事,再小也是大事,等什么时候老太太不在了,她就能自己做主,随心所欲了。
至少现在还不能。
彭氏看了一眼女儿,一向乖巧的女儿朝她眨了眨眼,刚才的话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心中又有些欣慰,还好女儿没有被她养得一味的乖巧温顺。
一味的乖巧温顺,说句难听的话,那就是蠢!
彭氏把刚走到门口准备出去传话的仆妇叫回来,“算了,三太太也忙。”
仆妇停下脚步,神情疑惑地看了看彭氏,又看了看顾九小姐。
只见顾九小姐天真可爱地挽了彭氏的胳膊,“走,我陪母亲去看看,要不要就搭在土地庙前了?”
“还有请戏班的事,请德音班,价高花的银子也就多一点,请一些戏唱得不好的戏班子,花的银子少,但花了银子还糟心。”
仆妇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看着顾九小姐从她面前越过,九小姐一向是心中没主意的,哪里懂这些?
不过九小姐说的话,也有一些道理。
母女俩有说有笑地走出去。
庭院里的廊下,小路上挂上了火红的红灯笼,一大群婢女闲坐在游廊下,用剪刀剪着大红的福字窗花,年味也越来越足了。
新年越来越近,有些人却还在奔波回家的路上。
彭氏触景生情,叹了口气,“不知道你五哥走到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