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这犀利的质问,让封德彝无言以对。
殿上陷入难堪的寂静之中。
魏征道,“先前鸿胪寺刚奏报,说颉利派使者前来,说欲送马一万匹入唐,要求我们赐给二十万匹绢。我们根本没有钱能买突厥的马,别说一万匹,就是五千匹三千匹的钱也拿不出,我担心若是完全拒绝颉利的马,可能会引的颉利不满,搞不好边境又要生事端!”
李世民听着这些话,只感觉头痛万分。
而左卫大将军李靖却偏在这个时候还上奏,提议对朔方梁师都用兵,说梁师都一日不除,则京畿北方不稳,必须灭掉梁师都,夺回朔方,才能稳固关中,护庇长安,甚至真正拥有对突厥的战略主动权,否则大唐就将永远陷在被突厥扼住喉咙,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境地。
可李靖的提议,被宰相们一致反对,理由就是没钱。
眼下灾荒都没过,哪来的钱,哪来的粮?这种时候,如何敢主动挑衅开打?
皇帝咳嗽几声。
殿中再次安静了下来。
李世民一手揉着太阳穴,他目光扫过众臣。
“朕听了诸卿之言,总结出现在朝廷最当务之急,一是钱,二是粮。没钱,百官的俸发不出,新建北衙六军的饷发不出,明年正旦大朝会办不了·······现在其它休提,都来议一议如何解决这钱和粮的问题!”
无人接话。
李世民不满的扫过众臣。
“封相,你是左仆射,百官之首,你来说。”
封德彝虽说比较有本事,否则也不可能历经两朝四位皇帝,都荣宠不倒,但这人最善长的其实还是察颜观色,揣磨上意,搞权谋斗争。真要说这种庶务实政,尤其是经济理财这块,封德彝就不免束手无策了。
吱唔半天,最后也只得硬着头皮来了一句,“请开源节流!”
“何处开源,哪里节流?”李世民追问。
封德彝答不上来。
李世民大为失望,“辅机,你说!”
长孙无忌做为皇帝第一心腹元从,在萧瑀和陈叔达被踢出相位后,果然的安排他任右仆射,自然是深得皇帝信任的。
但皇帝今年不过二十八,长孙无忌比皇帝还小几岁,曾经被李世民当众说过诸子年幼,因此把长孙无忌当儿子对待的话,二十五六岁的长孙无忌虽说也挺杀伐果断,工于计谋,但对于经济这块也一样不精。
面对着这样的烂摊子,哪里有什么好办法。
他倒是觉得眼下这种时候,北衙六军设立的不是时候,尤其是北衙六军还要改募兵,这更是一大笔军费开销。可这是皇帝执意要弄的,如何能提?
“魏公!”
魏征面对皇帝的询问,很不客气的道,“臣为秘书监,经济财政既非臣长,也非臣之本职,陛下不当问我。”
李世民恼怒,“你不仅是秘书监,也是谏议大夫,还是参知政事!”
“臣为参知政事,凡军国大事,臣确实有责任过问,但臣主要是负责封驳审计,至于如何弄钱弄粮,这应当是户部尚书、司农寺卿、太仆寺卿、少府监等的事情,陛下当问他们,这是他们的本职!”
李世民无奈摇头。
魏征却又道,“臣也无计弄来钱粮,但也赞成封相所说的开源节流,陛下的北衙六军,改府兵为募兵,兵额两万七千余人,每月都要耗费巨大,臣以为实无必要。前朝杨广于十二卫之外,设立骁果军,一度募集二十万,可结果如何?骁果军并没有保卫他杨隋,也没有保他杨广,甚至最终还弑君叛乱了!”
魏征涛涛不绝,抓住北衙六军一事不放,说六军要耗费多少钱粮,尤其是眼下这种时候,这就是个无底洞,要求皇帝罢撤北衙六军,重新恢复原先的十二卫四府番上宿卫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