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万山问:“钟离是谁?”戴月自知失言,忙说:“钟离就是钟驼子,他和紫衣卫们交手的时候自报过姓名,我便记住了。”戴万山“哦”了声,道:“他逃不走的。我不仅一掌拍碎了他整个右肩膀,风刀雪剑掌中的冰寒内力,更是透进了他经脉骨髓。他越动用内力,就越会受到冰寒内力的侵蚀,必须及时寻医治疗。所以我令卫兵们去查药铺,医馆。就算他藏到卫兵们找不到的地方,也会因内伤过重得不到及时治疗死去。”
“这样……”
戴月知道钟离这下要死了,先小小高兴了一下,心底里却微微失落。连自己也不知道这种失落感从何而来。明明与他之间的交流,只是被劫持中的虚以委蛇,可回想起草房子里住的几日,总感觉那是一场颇有些美妙的梦:喝的是山泉,吃的是野味,睡的是枯草;不用再听母亲的唠叨,受父亲的训导;给武功招式胡乱起名,也没人笑话自己肚子里墨水少。
戴万山见戴月脸色不太好,只以为她是受到了惊吓,便拍了拍她后脑勺,道:“月儿,你今晚去你妈妈屋里睡。一定要休息好。明日会有许多叔叔伯伯过来,他们都是爹爹在朝廷或江湖上的朋友,这些日子里,曾为找寻你的下落出过不少力气。你到时候,得好好谢谢他们,要大大方方和他们说话,不要再和从前一样扭扭捏捏的了。”
戴月点了点头,说:“知道了,爹爹。”
这天晚上,戴月的母亲回到了家,母女两人抱头大哭一场。熄灯睡觉时,戴夫人轻轻地问:“月儿,那钟驼子,到底有没有欺负过你?”戴月立马说:“当然没有!他根本都没欺负我的机会。他杀了那些紫衣卫,带着我跑了没多远,那大侠就把我救了。”
戴夫人说:“你在撒谎。”戴月忙说:“没有没有,我哪里敢骗妈妈。”戴夫人又说:“别人信了你的说辞,我却听得出来不对劲。你提那救了你命的大侠时,闪烁其词,根本不敢把大侠这两个字咬得很重。但一提钟驼子,虽然故意恨恨地说‘驼子’这二字,但你语速很慢,还总有停顿,说明你对他的印象,远不止劫持这么简单。”
戴月慌了,直接把这些日子的经历和盘托出,一边哭一边讲。戴夫人听完,沉默了好一阵子,说:“钟驼子真没对你做那种事?”戴月擦着泪说:“没有,他这个人十分奇怪,终日沉默寡言,只知道练剑。有时候却要跟我讲一堆歪道理。却从没碰过我一下。”
戴夫人想了会儿,说:“若你说的为真,钟驼子恐怕一开始就不是冲你来的。”戴月连忙说:“嗯,我总感觉,他是想对爹爹不利。但爹爹怎么会招惹他这么一个仇人呢?”戴夫人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你父亲为人慎重,做事周到,无论在江湖还是在庙堂,都不曾与人结怨。真要说起来……”忽然又不讲话了。
戴月问:“妈妈,你是想到什么事了吗?”
戴夫人回过神来:“哦不,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你父亲会有这么一个仇人。但既然钟驼子中了你爹的冰寒掌力,已经活不成了,那这段仇怨,也便结束于此。”
母女二人再无一言,揣着各自的心事,慢慢入睡。
翌日,一大早便有许多人陆续登临天威将军府,有一身戎装的将官校尉,也有浑身草莽气息的粗犷江湖义士,还有一些衣服制式各自统一的宗门帮派中人。戴万山,戴夫人,还有戴月,一家三人在十分热情地对来宾迎接招待。
正当许许多多宾客在会客厅与主人谈笑风生之时,府外忽有许多人齐声呼喝:“大虞天子,神文圣武!万民三洲,王臣皇土!义勇志士,天命归途。”
戴万山闻声一笑:“一定是归义司紫衣卫的朋友来了。夫人,月儿,随我去接他们。”三人走到屋外,却见一群穿着黄纹青衣的人迈进府门。戴万山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怎么是巡天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