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子四爷闻言脸色一变,破口大骂道:“小畜生……”起身就要揍康飞,张石洲屁股一抬,探腰伸手,按住了戴春林,脸色不变就说:“你怎么就笃定我官商勾结呢?难道就不许我筚路蓝缕,白手起家?”
康飞噗嗤一声就笑了,还筚路蓝缕,白手起家,你是不是还要跟我讲一讲狮子山下的精神啊?
你再是大财主,到底是土著,不懂得资本的原罪……当下他摇摇手,“上界是这样的,你可以是大财主,但你千万别说自己的银子是因为自己【修桥修路施米施粥的阴德,所以老天爷挑我发财】……”
大明朝作为资本萌芽的状态,思想很混乱,大家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一个人【数年间累金百万】这样的事情,于是就冒出来多种多样的说法,像是【杀仁义礼智信五贼便能做大财主】这种说法,毕竟太**裸了,【不要脸就能发财】这个论点不符合当时的核心价值观,于是,就有另外一种说法,哎!我家祖上修桥修路施米施粥,是大善人,正因为我家是大善人,所以,走夜路都会碰到神仙往我手里面塞银子……
这个论点就比较能够接受了,哎,你看,我不是坏蛋,哪怕我做了坏事,但是,我修桥修路施米施粥了,所以,神仙都能原谅我……给自己设立一个非常低的、能露出沟沟的道德底线,虽然底线比较低,但到底还是有底线,用这种办法自己欺骗自己,然后自己都信了。
这种论点可以算是大明朝的普世价值吧!可康飞一句话就把这个普世价值给踩得一无是处,四爷脸都黑了,小兔崽子,你这般说话,石翁岂不是以为我平时在家都给自己儿子说他坏话?有你这么往自己老子头上扣屎盆子的么?
康飞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子,就说,“老头你这个脸色,是不许我说话喽?”
张石洲拍拍戴春林的手背,脸上表情不动,“你说……”康飞看了看自家老子的脸色,想了想,到底还是给张石洲点了一个赞,竖起大拇指就说:“哎!这就对了,上界就是这样的,我虽然不赞同你的意见,但是,我认为你有说话的权力……石翁到底是大财主,有雅量,比我老子强多了……”
他说着,还故意看了一眼自家老子,然后又摇了摇大拇指,“啧啧!呱呱叫,呱呱老爹叫。”把四爷气得感觉半边脸抽筋,觉得自己是不是快中风了。
张石洲被康飞拍了个马屁,脸上神色到底好看了些,未免思忖:这种话,他这样的孩子说不出来,如此,这遇仙一事,倒是真的了……
至于官商勾结,说实话张石洲倒是真心没在意,因为这本就是大实话,不官商勾结,怎么挣钱?
别的不说,他如今的小舅子王学甫,就是【南直隶提督备倭衙门】的【兵备副使】,这个衙门的具体差事是【往直隶扬州等处提督官兵备倭】,权力很大,衙门的理论长官应该是【备倭都指挥使】,一般由朝廷信任的公侯伯等武勋担任,但是,大明中后期的政治生态,喜欢历史的看官老爷们应该都知道,文官才是说了算的,所以,备倭衙门的兵备副使才是真正说话管用的长官。
和提督备倭差不多的还有提督操江,理论上的的操江提督也是由公侯伯等武勋担任,不过,说话好使的是操江御史,也是文官。
这操江和备倭两个衙门就分别把持了长江上游和下游,一般来说,上江由操江御史说了算,下江由备倭副使说了算。
你说,自家的小舅子管着整个南直隶的长江沿岸海防,监管捕盗、盐徒,姐夫在扬州做大盐商,这个,算不算官商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