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1 / 2)

翌日清晨。

又是一个阴沉的天气,睁开眼睛看不到太阳,浓密潮湿的雾气沉在地面上树林里,一看就是有妖气,我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猪骚味和腥臭味,看来还是头猪妖……

我顺着气味飘来的方向一回头,看到猪就蹲在树后头拉屎。

我爬起来抖了抖袈裟上的露水,发现垫床用的报纸上又少了两张。

“喂,昨晚是不是又遭贼了?”我问,“报纸又少了两张。”

“遭了。”猪回答。

“贼呢?”

“宰了。”猪耸耸肩,“来了六个,没全杀光,跑了一个。”

“你们是和尚,是和尚!我说过多少遍了?和尚要以慈悲为怀!”我大怒,“不能妄造杀孽!怎么能因为偷两张报纸就取人性命呢?还一连犯下了五桩大罪,他们想要,给他们就是了……”

“他们还试图偷走你塞在内裤夹层里的私房钱。”

“我操此等恶贼,你们居然还放跑了一个?”我勃然大怒。

猩猩回来了。

小小从它的肩头上跳下来,钻进我的怀里,露出一个洁白的毛茸茸的小脑袋。

“前面走不了。”猩猩躺在草地上,顺手把经书盖在脸上。

“为什么走不了?”我问,“有八百里大便堵路么?让猪去拱开就好了。”

“凭什么让老子拱?”猪跳了起来,“凭什么让老子拱?凭什么?”

“因为你是猪。”水怪说,“你能拱开八百里稀柿同,也能拱开八百里稀屎同。”

“前面就是灭法国了。”猩猩把盖在脸上的经书拉下来半边,“要杀和尚。”

“要沙和尚?”猪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水怪,终于有人肯要你了。”

“就到灭法国了?”我吃了一惊,开始扳指头算路程,“我们的路是不是快走到头了?猩猩我们走了多久?”

“我怎么知道?”猩猩又把经书拉上去把脸盖住了,瓮声瓮气,“谁会记得这玩意?你管它走了多少年走了多少路,十年,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有什么区别?十八里,一千八百里,一万八千里,十万八千里,又有什么区别?”

“我们已经走了九年零一百二十三天,距离你把这小狐狸捡回来都已经过了四年。”猪看了看我,“老子的鞋底都磨穿了好几双,你这个王八蛋怎么不见老呢。”

我数数,确实已经过了十年。

我十八岁那年离开山门,如今已经快三十岁了,胡子像韭菜一样刮了一茬又一茬,还是一事无成。

师父曾经说这世上没有失败者,只是有的人年少有为,有的人大器晚成,有人终生庸碌只能怪他们活得不够长,还没有等到成功就挂了,五十岁就死的人肯定得不到六十岁时的成功,一百岁就死的人肯定得不到两百岁时的成功,有些人的成功在一千岁的生日那天等他,你活不到那个时候,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我吃了一惊,一千岁时的成功?那是什么样的成功?

师父说成功地活成了一只王八。

成功迟早会来,只是有些人的成功来得早有些人的成功来得晚,来得晚的只不过是半路堵车了。

十年前出门时我年少轻狂意气风发,认为成功将飞车疾驰而至。

五年前我不再这么想,我觉得我的成功之所以姗姗来迟迟迟不到,肯定是因为半路堵车了……

现在我倒是看开了,那货哪里是堵车了?根本是翻车了。

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是成功还在路上,但人挂了。

我是人还在路上,但成功挂了。

师父都死了十年了,我的成功多半正和师父一起在棺材里躺着,大家红尘作伴一起腐烂。

“要到西天还早,我们还没有走到狮驼岭,还没有碰到牛魔王,还有一堆妖怪没有尝过,你还没有抓到杀死你师父的凶手,该完成的事还没有完成。”猪算了算路程,“我们绕过了中东,因为秃子你说那里现在正在打仗,有恐怖分子。”

我靠在树干上两眼望天,长叹了口气,“恐怖分子啊……佛祖你为什么不管管他们?”

佛祖的影子缓缓出现在我眼前,“这件事你不能找释迦牟尼,你应该找穆罕默德。”

“这有什么区别?”我问。

“当然有区别。”佛祖语重心长,“MSL从来都不给我香火钱的。”

他说释加牟尼和穆罕默德是不一样时,我还以为天下乌鸦不是一般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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