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熟悉这府里的一草一木,一亭一院。记得父亲和哥哥给了她无尽宠溺,让自己从不曾疑心过自己的身世。
昔日往事,历历在目,她曾经深信不疑的一切如今竟变成了虚设。心间的天地在知晓真相那刻骤然坍塌,化为灰烬。
收回飘远的思绪,她嘴角扬起一抹浅笑:“父亲与三哥心中所愿,栖儿会倾力相助。”
“我心中所愿,栖儿当真明白?”他再次凝视慕云栖,目光带着希翼问道。
慕云栖感到有些无措,神色闪躲地转过身,她轻轻地笑出了声,有些自嘲有些苍凉道:““三哥,我们已别无选择。”
慕云澈怅然若失,恍惚地看着他面前的女子,内心挣扎不已。
思量许久,他悲怮欲绝地道:“日后进了宫,万事皆先顾自己周全,凡事谨慎不可大意,宫内会有人照应。若有变故,你无需焦虑,只要有我和父亲在,就不会容人伤你半分。明日别离,便不必相送了。”
说完他便转身越过慕云栖跨步离去,不曾停留。迅速的动作轻轻带起了风,拂起了女子衣袖边的轻纱。
看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慕云栖心如刀绞,泪水再也无法克制,大颗大颗地划过她苍白的面颊滴落在光滑清透的青石地面上。
阁院正门一名身姿娇巧的女子迈着轻快地小步走进凉亭,看见自家小姐脸上竟挂着泪痕,无声地在哭泣。
她惊慌失措地抽出腰间的丝绢轻轻地替慕云栖拭去面上的泪珠,心疼道:“奴婢不知何事让小姐如此伤怀,想必定与刚离去的三少爷有关,不过三少爷明日就要回边境镇守了,小姐何苦计较。”
慕云栖自嘲地摇头叹息,似乎没听见迎芙的话,失魂落魄的迈着莲花小步往闺房去。
翌日一早,慕府朱漆大门外面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男女老少相互推搡。
巍峨壮丽的将军府邸,三字匾下正红朱漆大门紧闭,正门口两侧蹲坐着两头雄伟石狮,似守卫着府内安宁。
将军府内正院厅堂内,慕岩正襟危坐在正上堂,慕云澈一身黑色战袍,身躯挺直地单膝跪地,慕岩起身上前轻扶起他,身后两列将领昂首挺胸,井然有序地转身侧立。
父子俩相继往府门迈去,身后威严的将领步调一致地紧随其后。
慕云澈走到正门处,一旁候着的小侍立马向前恭谨的将托着头盔的双手伸往他面前,他拿过头盔戴上,右手持剑,往后院张望了一下,随即回过头来迈着大步走出府。
将领们先他一步上了马,他走到最前面的骏马边,抬脚迈上马镫,一气呵成地翻身上了马,双手向前勒着缰绳合拳,冲着站在五步石阶上的慕岩道了句:“父亲保重,儿子绝不负所托。”
见慕岩目光温和地点了下头,他便夹马勒缰起步出行,身后将领策马跟随。
人声嘈杂的大道上因两旁拥簇的百姓而变得狭挤,马背上的男子气宇轩昂,头戴金盔身穿黑袍,冷冷的眸子偶尔扫过两旁的人群。
官道拥塞让慕云澈浩浩荡荡一行人艰难行驶,一个时辰的行程足足花了四个时辰。
城门一出,慕云澈便携众人策马扬鞭奔腾而去,马蹄所踏之处,空中风沙扬尘。
夕栖阁前院中传出婉转悠扬,袅音回绕的琴声。
慕云栖一身月白锦衣坐在凉亭中,修长手指刚柔并济地拨弄着琴弦,动人心弦的琴音飘荡入耳,她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上冷若冰霜。
院外一名身姿纤瘦的女子走进凉亭内,神色自若地立身于旁,恭敬地道“小姐,少爷已经出城。”
悠扬琴音戛然而止,慕云栖缓缓起身,仰面望向蓝天白云,似发觉自己在伤感,拂袖转身步入闺房,前路福祸难料,她怎能让自己伤春悲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