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我太极圣域,无人可为非作歹,你带不走她。”庄老道语气仍旧平和,他已多年不曾动过手,但他也知道,白鹤观中,除了自己,无人是此人对手,看来,若要阻止此人,唯有亲自出马。
张鲛并不废话,已取琴在手,左手五指按弦,右手一指拨弄,拨的是宫弦,转眼狂风乍起,梧桐叶萧萧而落,庄老道长的道袍却毫无起伏,连白须长眉也不曾拂动一丝,张鲛又伸了一根手指,宫弦角弦齐拨,天空忽然乌云密布,下起了瓢泼大雨,风雨飘摇,再大的雨,道长头顶,却是一片晴空,张鲛右手五指齐伸,正欲再拨……忽听一人喝道:“休得对道长无礼!”
浓厚的乌云从中破开,一人乘了一剑,飞驰而至,当头铁剑朝张鲛劈下,张鲛看见,抱琴迎战,却早已被剑气笼罩,如何能躲得开?铁剑劈落处,电闪雷鸣,“轰然”一声,张鲛立足之处砖石激飞,浓烟腾起四散,散尽之后,见张鲛已口鼻流血半跪于地,手中握的琴,六根琴弦均被齐齐震断……道长不知何时已到了他的身后,一只手捏着剑客手中铁剑剑尖——若非如此,张鲛已死于剑下。
剑客愕然:“道长?”
“白鹤观,鲜血不可污。”庄老道缓缓而道,松开了捏着剑尖的手,又看着张鲛道:“你受伤了,很重的内伤,十年之内,动不得武,回去吧!养好身子,更要修心,望你痛定思痛,早日脱离魔道。”
张鲛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咧嘴一笑,看着剑客,凄然道:“好剑法。想不到这数百年间,天下才人辈出,你若早生个几年,封神榜上上界仙箓也该有你的名字。”他忽然仰头狂笑起来,笑了许久,终于一口血喷出,喘息着道:“道长错了,吾之道在琴,既非仙道,亦非魔道,我只是爱我这琴,望道长替我好生照管,吾去也!”他的身上突然腾冒起青烟,渐渐浓烈,变黄,变黑,又最终化作白雾,白雾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间,道长正待去救,已然来不及了,白雾由浓变浅,渐渐消散,途留一根银丝缓缓飘落在地。
“他坐化了?”剑客问。
“化作了一根琴弦……”庄老道俯身,拾起了那根银丝,表情凝重,若有所思。
“独孤老弟,见谅了,令你百年来第一次出了空剑。”庄老道长拿着银丝,面有愧色,看着剑客道。
剑客正是被三界誉为剑圣的独孤松,你的师父我是也!
乐栖听着,不由得对这师父肃然更加起敬了。
故事继续……
独孤松苦笑:“斩不断情丝,我要这铁剑何用?”
“独孤老弟有心事?”
“有。”独孤松道。
“你说,我听。”庄老道对独孤松道。心事需要倾述,需要有人倾听,谁都会有心事,剑圣亦不例外。
“唉……”独孤松只是轻叹,现在的他,早已过了开口煽情的年纪,不像伤春悲秋的词人们,他只是一介武夫,本就拙于言辞。
但他心里已有一个声音在响起:“你还是忘不了她?”
“岂能说忘就能忘得了的……当年若不是因为我太醉心剑道不懂得珍惜,她也不会离我而去……”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在说,“如今想来,我花在剑上的感情,的确远胜于对她的陪伴。”
独孤松忽然觉得自己该去到酒馆买醉,而不是道观。
后来的她,归于雪城的上将军姬胤为妾,原本以为她厌倦了舞刀弄枪的粗俗,不曾想她还是嫁给了一介武夫。
天下大小百余城,独孤松后来却独择雪城落足归隐,个中缘由,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