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马路右转,在警察的注视下莫磊转向通往中央站的道路。这一条路上人流相对密集,道路两旁的店铺琳琅满目,街上有街头艺人在跳舞,在艺人的外围聚满了举着相机拍照的游客,一位笑容可掬的年轻人正偷偷掀开一个游客的背囊从里面抽出钱包,两个半大的孩子手里拿着一台新款相机飞奔着冲向街边的巷子。那位手艺精巧的年轻人目光与莫磊对视,笑容可掬迅速变幻出凶相毕露的模样,莫磊将视线移开,可随即看见一位打扮得嬉皮士的家伙正低头从一位醉汉身上摸索,大概是一无所获的缘故,嬉皮士骂骂咧咧地走了。
有些怀念家乡了,那个安静祥和的小城里24小时不打烊的小吃店、那些说话嗓门极大却内心善良的街坊领居们。
沿途一路走来,莫磊看见了那些形形色色稀奇古怪的事情:一伙人因为辣椒不辣而大打出手;两名毒虫为了半瓶矿泉水打得头破血流;一个人手上满是针孔坐在巷口喃喃自语,几台摩托车因为载客而互相争执不休。
乞丐不会妒忌高高在上的人,只会妒忌比他要饭要的多的同行。这句话是昨天与桑切斯吃完饭之后,看见两拨人在打群架,桑切斯了解情况之后随口说出来的。莫磊觉得这家伙简直就是哲学家。
落单的莫磊一个人孤独地走在街头,也有人用不善的眼光瞪着莫磊,但他大部分时间都不会与人对视,一旦真要与人对视的时候,他的眼神看上去像是看死人一般的瞅人一眼便侧过头去。他在想如果是土狼会怎么做呢?会不会立马冲过去开干?十年前的土狼的确如是,像是一桶一点就着的炸药,十年之后的土狼,似乎整个人都变了。那天在教堂里,土狼的那一番话倒也让莫磊震惊的。
走过文化广场,沿着格林威治街道朝着革命纪念馆方向前行,街上人头汹涌、游客如织,莫磊从身侧的店铺玻璃上看见,对面一个穿着蓝色服装的身影在路旁的汽车边若影若现,有些刻意地躲避着身形。莫磊若无其事地走进店铺内逛了一圈,再走出来的时候,那个人影不见了踪影。
他在门口停顿了几秒钟,再度折回格林威治街,朝着反方向慢慢前行,并且顺手在一家摊位上购买了一台一次性预付手机,撕下了包装盒塞进路旁的垃圾桶,将手机揣进兜里。
那个人影再度出现的时候,莫磊已经走到了布埃纳维斯车站。这个车站早就关闭,可出口处的出租车停放处依旧停着蓝白相间的出租车,几位个头矮小体格粗壮的司机围在一起笑得十分猥琐,他们谈论的目标正是刚才经过的几位年轻姑娘,看见莫磊背着包经过,司机们只是瞥了一眼便继续着刚才的话题。而莫磊从路旁理发店的镜子里,再度看见那个蓝色衣服一闪而过。
跟上来了?
紧了紧背上的包裹,莫磊从旁边的报摊买了一份杂志,低头翻阅了一下之后卷成一圈抓在手里。那天的武器丢了莫磊并没觉得可惜,可需要时才发现那玩意儿的可贵。
一台红色的大众甲壳虫从莫磊身边驶过,驶出几十米之后,甲壳虫停了下来,竟然在原地倒车驶向莫磊的位置,副驾驶座的车窗打开了,一个女声高声喊道,“周……,周扬帆。”
诧异地朝车窗看去,莫磊看见驾驶座上的女孩,竟然是那位在机场安检遇到的火辣女孩,莫妮卡!他记得这女孩工牌上的名字。可莫磊只是附身看了看,也没有回答,便直起腰朝着前方走去。
莫妮卡急了,一边缓缓驾驶着汽车,一边大喊,“喂,周,我是莫妮卡,机场的莫妮卡,你还记得我么?”
蓝色的身影再度出现在马路对面,莫磊看清楚了,是一位短发男子,五官普通、蓝色的工作服像是刚从某个工地里下班回来。他低头缓缓行走,目光直视前方,神态极度疲惫。
莫妮卡将车靠马路边沿极近,缓缓驾驶着,大概也是上了火。毕竟自己在男人堆里如女神般的存在,这个姓周的中国人竟然假装不认识自己。可她不知道莫磊正苦笑不已——不是不搭理你啊,而是上了你的车就害了你。
“喂,你真不记得我啦?我是莫妮卡。”泼辣热情的墨西哥女郎可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甲壳虫突然疾行十几米,莫妮卡将车靠边停好,跳下了汽车冲到莫磊面前,她看着莫磊的眼神,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将原本披在肩膀上的金色头发用一只手束到头顶,蔚蓝色的眼睛洋溢着笑意,看着莫磊。
“我那天是这样的,今天是这样的,所以你不认识了对吗?你们是不是看我们墨西哥人都是一个样子啊?周,你脸上的疤痕还没消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