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犹豫了一下,然后肃然道:“非是微臣背后说人坏话!李渊这个人表里不一;外似忠良,实则阴险多诈,表面胆小,实则野心勃勃。”
杨侗道:“何以见得?”
李靖恭敬道:“李渊在前年晋升为河东慰抚大使后,先击败流寇母端儿,收编两万余人,接着又击败绛州贼柴保昌,降其众数万人;去年正式任太原留守后,再征飞贼甄翟儿,在雀鼠谷一战中大获全胜,又得数万精壮。”
杨恭仁吃惊道:“不是说全部遣散为民了么?”
李靖冷笑一声:“河东副留守王威曾经告诉马邑太守王仁恭将军,说是他清查户籍时,发现遣散为民的都是老弱妇孺,有六万多名青壮没有记录在官籍上,后经秘密清查,发现这些人全部被李渊以家奴的名义,安置在李家和太原王氏的田庄之中,并由一些豪杰加以训练。被王威大人举报弹劾之后,李渊每天饮酒作乐、强抢民女、霸占良田!”
杨恭仁沉声道:“故意自污,混淆圣听。”
“正是如此!”李靖道:“李渊现在的确是无所事事,但却暗令次子李世民遍游河东道、河南道,结交地方豪杰,招纳亡命之徒,网罗各种人才。”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如此说来,李渊所图乃大啊!
杨侗这才明白,原来李渊早就有所准备了,如此算下来,他手中已经有了近十万大军。
“殿下,臣以为立即上奏圣上,将李渊缉捕!”杨师道建议道。
“万万不可!”
房玄龄冷静道:“我大隋虽然没有到分崩离析的最后时刻,但从各地反馈回来的情报来看,除了关中突屈通忠心平叛以外,像王世充这种将军,都在暗中积蓄力量。故而,我大隋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时刻。”
“这些人之所以引而不发,一、是因为并非所有人都愿意背弃大隋,此时冒出头来,必将受到忠诚大隋的军队群起攻之,杨玄感失败的教训让他们不得不谨慎;二、瓦岗等民乱还远不到动摇大隋根基的地步;三、忌惮冀州军,在殿下无人制约之前,心怀不轨的就近者,不敢轻举妄动。”
说到这里,房玄龄向众人说道:“李渊已经成就气候,一旦捅破,他必反无疑!”
“此时圣上被瓦岗联军锁在江都,平叛之路已经断绝,若是江都大军强行北上,首先面临的敌人就是江淮一带的杜伏威,且不说吃败仗,单是战争陷入僵局,南朝的那些帝胄一定起兵应和,到时江都告急,如果圣上有所闪失,那大隋就分崩离析了。因此,能够平李渊者只能靠殿下与洛阳的燕王、长安的代王。”
“而身在中原的燕王,主力在荥阳以东苦战瓦岗联军,在西战朱粲,于南部,还要防备江淮杜伏威北上。李渊若反,燕王无力北上河东。”
“李渊是北周八大柱国李虎的后裔,虽说已经没落,但在关中权贵之中依旧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力。而且他是关中独孤阀外甥、窦阀女婿,若他谋反,此二族即使没有明里响应,也会暗中出人出物支持,有这三大门阀在前,与大隋矛盾极大的关中各大权贵一定追随!一旦代王精锐尽出,再无强兵威慑的关中,必将沦为关陇权贵囊中之物!如此一来,能出手的只有殿下!”
听了房玄龄一番分析,众人才意识到李渊一旦谋反,不仅仅是河东道的事情,甚至还将决定天下归属。
杨师道沉思了一会儿,道:“虽说只有我冀州一军,但以冀州三十万强兵,及无数民团兵,要平定一个李渊也非难事。”
房玄龄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道:“大人言之极是,我冀州平定李渊不难,但在我们北方,还有一个拥兵百万的突厥。”
杨侗瞳孔一缩,他算是见识道了这位谋主的可怕了,房玄龄目光之深远,战略之广大,实在让人心惊,的确,如果李渊真的如此做的话,只要得了江山,区区一点名声根本不算什么。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都认为房玄龄这话绝非危言耸听!
今年二月!
朔方鹰扬郎将梁师都起兵反隋。三月,攻占雕阴、弘化、延安等郡,自称皇帝,国号梁,建元永隆,依附突厥。
郭子和起事于榆林,自称永乐王,建元丑平。南连梁师都,北附突厥。
突厥始毕可汗册封梁师都为“大度毗伽可汗”、郭子和为“平杨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