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李棠梅从远处庄院里收回目光,柔和地斜睨着飞天彪,温声细语地问道:
“你确定想好了要与你的祖父咫尺天涯,永不相认吗?”
“哎,你也知道,我祖父一门心思地想复仇,想颠覆武周,改朝换代,而我只想做一个逍遥快活的小盗。我与他的理念不合,不能承担他的使命,所以只能选择黯然离开了。再说,有我的替身张麟为我尽孝,也是一样的,我心已了。”飞天彪微微一笑,他的语气自然、平静、温和、轻快,一点做作的意思都没有。
“张麟怎么会一点都不怀疑,丝毫没有抵触地便认祖归宗了呢,好像他就是真正的宗主的孙子一样。难道圣灵宗少主的身份,在他心里,比权势熏天的东厂同知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顺国公两种身份加起来还要更有吸引力么?”小梅惑然不解地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我既然选他当我的替身,自然是下了不少工夫的。祖父的形象和家族的苦难,我曾经不止一次向他描绘和灌输过,那时他身患高烧,昏迷不醒,醒来之后,他便隐约把我所告知的身世,默认成了他自己的。后来,经过时间的推移,他可能更加深信不疑了。见到祖父本人,与我所灌输的一样,他更不会有什么怀疑了。”飞天彪不无得意地说。
离开石坨村后,两人回到小梅的藏身之所,把皇嗣李旦释放了,同时向御医提供了解药,神都危机解除。而后,两人携手离开了神都,双双消隐于江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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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顺国失踪了,找不到了?”
听到这个噩耗,武则天当场惊得目瞪口呆,六神无主,哪怕皇嗣回来了,哪怕解药到手了,也无法抹去她内心之中因失去张麟的痛苦和不舍。
“禀皇上,尚宫秋大人也离开皇宫了,不知去向!”
“善金局失火,炉房和库房被焚毁,将作大监沙尔汗不知所踪!”
沙尔汗和秋霜都是武则天信赖和倚重的人,现在一下子都离开了她,也可以说背叛了她。一个年近古稀的女子,哪怕再刚烈,再强悍,也无法经受这样猛烈的接二连三的打击!
她心神憔悴,颓然跌坐,一下子衰老了十岁。
“皇上,秋大人留下了一封奏章。”有一宫女诚惶诚恐地禀报。
“念。”武则天无精打采道,连手都懒得伸一下。
“皇上,承蒙你不弃,委我后宫内史之高位。然我乃波斯公主,与大唐存在失国之仇。我接近你并非为你尽忠,而是刺探机密,积聚势力,有朝一日好打败你的朝廷,恢复我波斯帝国的荣耀。”
武则天气得浑身颤抖,脸色煞白,大口地喘息。
在奏章中,秋霜坦然承认了自己所做过的陷害上官婉儿以及离间张麟的行径。
秋霜的供认等于给上官婉儿证明了清白。
“速将上官婉儿开释,官复原职。”武则天知道自己以前着了秋霜的道,误会了婉儿,羞愧不已,愤恨难当,立即颤声下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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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儿重新得到重用,虽然她恢复了权力,却失去了爱郎,她就算有心追随,也不知道爱郎究竟去往了何方。不过,她心里有一种猜测,张麟被秋霜带去了遥远的波斯。因为,她想起,秋霜曾经在她面前肆无忌惮地承认,要抢她的一切,包括她所喜欢的张麟。
上官婉儿的心情一直抑郁寡欢。她常常登高望远,望向极遥远的西方,有时好像在某个山头或者某块郊原依稀看到张麟的模糊的影子。那时她的美眸恢复了一点神采,不过,随着那朦胧影子的消失,她的眼神又变得暗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