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闻言都愣住了。方君风不说话,谢愚生瞪眼道:“真的假的?”
方耋冷笑:“爱信不信!”
方君风想了想,皱起眉:“你是李国王姓,从前却做我军的统领?”
这时李伯辰扒了半碗饭,停下来缓了口气,道:“方将军想听?那给你说说也好。”
方君风一撇嘴,似乎想说“不想听”,但到底没说出口。
李伯辰便端着碗道:“我从前也不知道自己的李是这个李,那时候李国亡了,我母亲带我到了隋国,我还以为自己就是隋人。长大了知道北边和魔国打得热闹,就也像二位一样从军,想要报效国家。”
“在北原的无量城待了六年,妖兽杀了百多个,做了个统领。那时候,无量军里也有不少从前的李人,可既然是对付妖兽,李人、隋人有什么分别?都是人。一年一年下来,死了的埋在一起,那倒是再也分不清了。”
他说到此处顿了顿,见两人的神色看起来已经稍平和了些,便又道:“之后我来了李国,知道自己的身世,忽然就有一件事想不明白了。”
“——北原是怎么丢的?”
“是五国伐李的时候丢的。不过这件事情我也不说谁对谁错了。方将军,你刚才说方耋为我做事,是想要荣华富贵,这可就误会他了。我来到这儿做这个君侯,也不是想要争权夺势。劫了两位和披甲车来,也不是为我自己打算——二位想过没有,现在魔国占了隋国半壁江山,要有一天来了李境,就这一盘散沙的样子,这儿岂不是白送给他们了?”
“所以我夺这车,是想要一旦有那么一天,手里好有些资本能跟妖兽斗一斗。可就我这里这点儿人,魔国大军来了,怕是像水花儿一样,就没了。方兄真想要荣华富贵,干嘛不往南边跑,反而往魔军这边凑呢?”
他又划拉了几口饭,抬眼一瞧,见方君风起身走到门前,将饭碗和瓦罐取过去了。他分了一碗给谢愚生,低声道:“先吃。”
谢愚生该是渴极了,忙捧起瓦罐咕咚咕咚喝了一气,才端碗吃饭。方君风倒不喝水,只捧着碗想了想,道:“李将军,我听你这些话,一时也找不出什么错处。但不管怎么说,方某吃了十来年的军粮,你叫我今天转而投你,绝不可能。”
李伯辰笑了笑:“我什么时候说过叫你投我?”
方君风一愣:“嗯?”
李伯辰道:“二位要想留下来,我自然求之不得。但要不想,我可没说过要强人所难。我所要求的,只是你们脑袋里的东西——方将军是车长,谢兄弟是机工,对这披甲车的构造运转该是熟悉的。我这里恰好有一人想了解这东西,我也只是想叫二位教教他罢了。”
方君风皱眉想了片刻,道:“李将军,只怕这也不可能。披甲车之中的机关术乃是机密,别说我和谢兄也不能全都知晓,即便知道,一说了,就是泄露军机的死罪。”
李伯辰放下碗,低叹口气道:“二位难道还没听明白么?我想要这车,是为了对付妖兽,而不是人。方将军你说你吃的是军粮,那你吃军粮是为什么?为混个肚饱,还是为自己的荣华富贵?我听你说话,也是读过书的人,岂不知小节和大义?方将军,守土卫国——论守土,你们原本守的也不是隋国的土地。要说卫国,卫的是哪里?本该属于我李国的玄菟,还是魔国铁蹄之下的人国?”
方君风一时间不说话。谢愚生吃了几口饭,倒忍不住皱眉道:“车长,我觉得他说的也有点道理。”
李伯辰将碗里的饭都划拉干净,站起身道:“二位还可以多想想。其实要真的不愿意开口,三天之后我一样送你们走。只不过,你们走了之后最好趁这机会逃了吧。要还回到玄菟军去,只怕妖兽一来,你我都要死在这儿了。”
他端着碗走回到灶间去,听方耋又将门锁上了,也走到灶间门口低声道:“将军,这两人这么不识抬举,你真要放他们?”
李伯辰道:“不然呢——你还吃不吃?”
方耋摇了摇头。
李伯辰便道:“那我都吃了。”
方耋急道:“我不是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