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辰笑了笑,心道:果真人心可用了。
随后先派人去屯里找了几匹健马,好拖着这铁甲车缓行。等待的功夫,又同隋不休说了那小缺口的事,叫他给补上了。常秋梧此前受了两个神人的神光,一时间气息不畅,但到这时也慢慢缓过来了。
他几次示意李伯辰借一步说话,但李伯辰都装作没瞧见。待马到了,他便跳到车顶坐着,一干人这才浩浩荡荡往回走。
今夜北边声势颇大,人几乎都没心思睡觉了,只熄了灯躲在家里。但派去屯中找马的几人一顿胡吹滥侃,人们才晓得竟是大胜。这些人不懂修行也不知兵事,听说朱厚的两百匪军尽没、玄菟军主将重伤、营中敌军也死了两三百,全算到李伯辰头上——不觉是计,倒觉得是这三日君侯以一当百,生生杀出来的。
快到屯中时,见路边都是乡民,比当初朱厚杀了山君游街还要热闹。李伯辰对这些议论和目光坦然受之,只觉得和前两天骑马往镜湖山去的时候是天壤之别。那时他由人摆布,如今却全是自己挣来的了。
待走到常家宅院门前,才跳下车道:“诸位父老乡亲,这些日子也叫大家受苦了。我既然做了这个君侯,就没有不为父老着想的道理。”
“今夜大破两军,也得了些灵药。等我这边清点完了,到后天,就给父老们分一分,也好解一时之困。”
他说了这话,不但乡民愣住,就连常秋梧和方耋也愣了。该是没料到他竟要发“灵药”。当初方耋在璋城投了自己,也是为了灵药给他母亲续命的。大概两人都觉得这礼有些重。
其实李伯辰也知道这一点——不论他手里有多少宝贝,都不该常常如此大方任性地使。所谓升米恩、斗米仇,也不是全无道理。但今夜挟大胜之威再好好收买一下人心,他觉得也不过分。
至于往后——他这灵药都是从敌军那里得来的,可就未必有了。
过得片刻,也不知谁先带了头,乡民跪倒一片,大呼君侯恩德。李伯辰亦坦然受之,令方耋带人叫他们散去了。他知道这些人此时的感激之情多半是真的,可小恩小惠得来的拥戴并不能长久,事情还是得慢慢做的。
而后他才往常宅门前看,见常休带了家中仆役,都静候在那里了。
他板了脸,大步走过去。常秋梧跟在他身边,脸色也不好看,几次想要说话,可似乎记起李伯辰回来之后便对他不理不睬,也到底没再开口。
李伯辰走到常休身前三步远处停下,忽将双拳一抱,正色道:“外公,孙儿今夜到底没辜负你的一片苦心——朱厚所率匪兵尽没,玄菟军主将重伤,人也死伤了两三百。这教训,他们该记得了。”
常休看了看常秋梧,正要开口,李伯辰又道:“我今晚遇着的那主将很不好对付,多亏有奉至舍命护我,我才能以隋兄赠我的神兵发出决胜一击。该给也奉至也记一大功。”
他向一旁微微一瞥,见常秋梧愣了一愣,立时道:“是君侯神勇,我实在没帮上什么忙。”
常休脸上绽出笑意,道:“好、好、好!回家里说,回家里说!”
李伯辰应了,便唤过方耋将他交代一番,才随常休进了门。
自是有些酒席之类,常休也令人又置办了些酒菜,赏赐给“十八壮士”。隋不休也在席上,听李伯辰将如何鼓动朱厚、如何进营中夺车全说了一遍。说到酒酣兴起,皆抚掌大笑。
过了一个时辰,李伯辰才出常家门。隋不休与他在夜色中走了一段路,见着常宅门前的常休、常秋梧走回去了,才看了看他的左臂,道:“你这伤都已经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