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孟娘子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往山里走去。天气愈发暖和,田间地头一片微绿,已经可以看到农人下田劳作了。
李伯辰想了想,道:“这儿真是个好地方。常先生,我听说朱厚从前名声不大好,没想到把这里治理得井井有条。”
常秋梧道:“是啊。此地虽小,但经营得好,也是一方基业。”
李伯辰心想,他和自己只见过一面,不该说“基业”之类的话。如今既然出口,是在将自己当成隋不休试探吧。他实在很想听听他们对自己的看法,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便道:“常先生,有个问题我不是很懂,想请教请教。”
常秋梧道:“陈兄弟客气,我们一起探讨。”
李伯辰便道:“我来的时候路过不少城镇,所见的都是百姓孤苦无依、流离失所。此地能有此气象,该是因为至少还有人能够管一管。我听说临西君那里也称得上人人安居乐业,治下亦有法度。”
“但要是一地有一地的基业,往后彼此起了冲突,又怎么办呢?都是李国子民,岂不是受苦的还是百姓?”
常秋梧笑了笑,道:“陈兄弟说得也有道理。那,陈兄弟觉得该怎么办呢?”
李伯辰道:“我只是好奇,常家很有民望,怎么会留在这里,而不去辅佐临西君呢。”
常秋梧看了他一眼,道:“陈兄弟的语气,听起来也像是运筹帷幄之人。”
他是在暗示自己的身份吧?李伯辰便装作听不懂。
常秋梧背了手,又道:“临西君李生仪此人么……望似人君。”
李伯辰想了想,觉得后面这句似乎不是好话——是说他“看起来像是做人君的料子”?那实际上呢?
要自己是寻常人,他说到此处该不说了。但他将自己当成来探听消息的隋不休,该会再说些吧。果然,又听常秋梧说道:“迁来此地之前其实和李生仪打过交道。那时候是十几年前了吧。”
“他刚刚起事,势单力薄,但因为是唯一一个王姓,还是有许多李国故旧暗中追随他的。这种事,该从长计议,万万急不得。若是心急,不但自己有麻烦,别人也会有麻烦。”
“那时候我与家祖都劝说李生仪,务必等根基稳固,再称孤道寡。但他却一意孤行,起事第二年便自号临西君。如此一来,哪怕五国暂不将他放在眼里,也是要剿的了。”
“结果追随他的故旧世家……唉,其中许多是在国难中幸存下来的,又遭了灭门之祸。自那之后,我们清楚此人德不配位,也就避到奉州了。”
原来临西君还有这样一段往事。李伯辰想了想,也不好评判李生仪人品究竟如何。十几年前……李生仪该和自己年纪仿佛吧?要是因为年少气盛,非要那么干,或许如今他自己也在后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