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法理上说,河边的良田大多是投献在举人名下的土地,秦昭的灌溉水渠确实是从举人的土地上走了。那些投献土地的小民同意,但是举人们不同意这些灌溉水渠。
就凭这一点,从法理上来说秦昭的水渠就是犯法的。
举人们齐齐看向宁登云。
宁登云前天还豪气干云,在酒席上说一定为香山县的士子做好这件事情,绝不让秦昭在香山撒野,把天捅破。但昨天,秦昭把举人王元扣押住以后,宁登云一下子就泄气了。抓来的十二个秦家村村民虽然还没放,却是在班房里好吃好喝伺候着,说是坐班房,其实是款待着。
这成何体统?
举人们都觉得不对劲,今天齐齐找到县令宁登云,要他当着大家的面做一个抉择。
宁登云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茶,发现自己的手有些发抖。
茶杯晃得有些厉害,宁登云只能用两只手一起握茶杯。
如此胆颤不为别的,就为秦昭的凶名实在太可怕。昨天班房里的秦家村村名说了,秦昭在湖广战场上斩杀数字极大,邸报上的数字是经过处理的数字。秦家村的村民都说,实际上秦昭在湖广击杀了近万李自成手下老贼。
有插云峰上堆积如山,取之不绝的盔甲为证。
李自成的老贼啊,那都是李自成这几年养出来的精锐啊。李自成就靠着这些精锐从西北杀到北京,打得官军不敢招架,最后占了北京逼死了崇祯皇帝。而这些精锐在秦昭的手上和玩一样似地,居然轻轻松松就被打死近万。
就凭一千新兵。
这秦昭到底用了什么神仙手段,他会召唤风雷不成?
对付这样的杀神,宁登云本来依靠地是自己的法理。说到底,水车水渠的纠纷都是民户和缙绅之间的土地纠纷,是归宁登云管的。这样的事情从法理上来说县令可以随便审,秦昭是无权过问干预的。
当然从情理上说缙绅们百分之百不对,但是从法理上来说缙绅却是有权的。
但是千不该万不该的,这边一抬出有些拗口的法理,那边的秦昭就发威了,动手来蛮的了。
宁登云看着自己发抖的手,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办不下去了。
举人叶斌大声说道:“县公,如今事情到了这一步,这退一步就是退一万步。如今是万万不能向秦昭退让。否则秦昭一定得寸进尺,会把水渠修到全县,到处立他那伤天害理的水车。”
举人留河说道:“县尊!我们这些举人和县尊都是进退一体的。秦昭这么玩下去,最后我们这些举人的地租要少一半。我们少了收入,县尊也日子难过啊!”
宁登云吸了口气。
他知道留河是在提醒自己,举人在投献土地上收取的不合理地租,好几成都进了县令的腰包,这是一笔肮脏的交易。
价值多少?很难算,但是以万两,甚至十万两为单位计算的。
此时一退,这笔银子就全没了。
宁登云以后怎么孝敬上峰?怎么升官发财?
宁登云想起那白花花的银子,突然立即就下定了决心。他猛地一拍弹簧软椅扶手,说道:“斗!斗到底!看看这香山县还讲不**理了!”
“去大堂!提审秦家村村民!”
宁登云猛地站了起来。
周围的举人们脸上欣喜,随着县尊老爷站了起来,便要一起去大堂审问秦家村村民。
一定要上刑,让香山县的小民看一个榜样。
但是众人还没有走出二堂,就看到一个衙役屁滚尿流地跑进了二堂。他在门槛上绊了一下,咕噜噜在地上滚了两个筋斗,居然直接滚到了宁登云的脚下。
这个衙役头上摔了一个大包,却来不及叫苦了,只慌张说道:“老爷!大事不好了!”
宁登云心里一个咯噔,问道:“怎么了?”
衙役几乎要哭出来了,说道:“靖海卫的效命团炸营了,闹饷攻县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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