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显却笑了:“女孙,你糊涂了么?届时,你就是大汉的皇太后了,要搬到长信宫去了。”
她拍着这位年仅十五岁准皇太后脸蛋,让上官澹打起精神来:“记住了,不管大将军让谁做皇帝,汉宫的主人,还是你,还是我们霍家!”
……
汉人本就重厚葬,其中又以皇帝的大丧最为隆重繁杂。
这一夜,先是换上斩衰皇后出来,诏三公典丧事,始终在未央宫内的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哆哆嗦嗦的丞相杨敞、御史大夫蔡义立刻登温室殿,皆衣白单衣,白帻不冠。
皇帝的尸体仍躺在榻上,霍光祭拜时行的是凶拜礼,以右手覆左手,稽首而后拜,而后才与杨、蔡二人上前,按照丧葬礼节,为天子解衣,启皇帝手足色肤观之。
据说此礼源于曾子,检查手足,以明临终前受于父母的身体完整无毁,是为善终。
虽然瞧刘弗陵面色和胸前的紫痂就知道绝非善终,天子死得实在太突然了,在外人看来,甚至有点不明不白。
这光景,杨敞有些不忍看,蔡义也不住叹息落泪,他与刘弗陵毕竟有师徒之谊,教其诗经。
唯独霍光熟视无睹,一板一眼按照许多年前,为孝武皇帝入殓时的规矩来。他已经没了在外暗暗垂泪的神情,恢复了平日的肃穆。君臣对弈彻底结束后,霍光只允许自己悲伤了一刻钟,然后那个铁石心肠的权臣又回来了。
霍光捧着刘弗陵手检视时,心里对他说道:“虽然陛下不愿做成王。”
“但老臣,还是要做周公!”
若成王先周公而去,周公会自怨自艾,放弃天下么?
当然不会!他只会继续辅佐“康王”。
霍光坚信一件事:周朝之所以有成康之治,不因成王康王,而因周公!
只要有他为大汉掌舵,换谁来做皇帝,都一样!
东征、克殷,都不会因此而摒弃,顶多因为国丧推迟数月。
三公检视完毕后,接下来才是皇后哭踊如礼,宫人为皇帝沐浴、饭含珠玉,穿上珠糯玉押的敛衣。
霍光已经命令守宫令兼东园匠,将女执事,立刻将随时准备着的黄绵、缇缯等丧服,以及金缕玉衣送来,被称为“牙桧梓宫”的棺材也正在来温室殿的路上。
等到一切做完,将皇帝放入棺里,由三公九卿亲自扶棺抬到前殿去入殡,才算完成小敛,这只是漫长葬礼的开端罢了。
霍光招手让杨敞、蔡义这两位故吏过来,虽同为三公,但两府都对霍光为马是瞻。
二人作揖道:“大将军,是否要按照惯例,立刻以竹为符,遣使出长安城,星夜告郡国二千石、诸侯王、列侯大丧的消息?”
霍光却摇头:“不急,推后一天。”
“待明日大敛结束后,诏九卿及二千石,在前殿集议,先定下典丧之人,再公布丧事,以免天下不安!”
……
“今夜道远得在宫里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