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除了煎固羌、黄羝羌外,先零羌的钟种血亲遍布金城,允街县有当煎羌,安夷县有勒姐羌,河关县有封养羌,白石县有牢姐羌,都因为汉人迁入与之争地,颇为不满。源于研种的罕开羌也与先零解仇结盟。”
金城郡其实是被诸羌团团包围的。
任弘劝辛武贤道:“一旦起了冲突,以上诸羌若助先零,势必让各县都陷入危局,对战事不利啊。到那时半郡沦陷,吾等被诸羌围困,反要长安发兵来救,辛都尉,你我非但无功,反而有过!“
“我看先零羌仍在试探,想要翦除可能会助汉军的小月氏,煎巩羌也没下定决心直接与大汉翻脸,因为他们不敢将妇孺丢在冬场,远涉河塞来攻我,既然羌人犹豫,那吾等也先拖一拖,做好准备,此谋而后攻也。”
辛武贤有些不耐烦:“那要拖到何时?先零羌正与诸部解仇结盟,每拖一天,敌便强上一分。”
任弘道:“过了今年,初春时羌人粮食将尽,马匹最为虚弱时再开战!”
“辛都尉放心,两个月内,弘会改变形势,让我困于敌,变成敌困于我!”
……
好容易按下辛武贤想立刻开战的念头,任弘又进了允吾城,他还有个更精明的对手要应付。
在进郡守府前,任弘好好揉了揉自己被冻僵的脸,好让待会同那浩星赐交手时表情更生动些。
果然,任弘才进门,浩星赐就没给他好脸色看,阴着面孔道:“道远不是答应过老夫,会以大局为重,主绥,保金城羌中无事么?为何你刚去令居,就出了这等大事,莫不是想遂了辛都尉的愿,这个冬天就开启边衅?”
这句话甩锅意思明显,一旦此事成了河湟动乱的导火索,浩星赐可不愿承担任何罪责。
任弘能甩锅前任,浩星赐也可以甩锅给任弘啊,反正被撵来做护羌校尉的家伙,都是在朝中没什么背景的倒霉蛋。
任弘也没有愤怒,反而故作惊讶:“太守莫非是听了谁的谗言,说我与羌人起了冲突?”
“我只是履行护羌校尉的职责,羌人与小月氏火并,便出城去将其劝解开来,让煎巩羌大豪煎良知错而退,又安置了小月氏,免得他们饥荒无序冒犯县乡,如此而已。”
“在太守治下,令居、浩门仍是一片安宁,长安也不会在腊日、正旦这大喜日子里,收到任何金城郡有羌乱的消息!”
“如此甚好,老朽就知道道远能办好护羌校尉的差。”
浩星赐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也猜到了先零羌、煎巩羌袭击小月氏的目的:翦除可能会为汉人所用的异类,试探金城郡的反应,顺便立威,通过掠夺战利品分给血亲诸部,将他们凝聚在一起。
任弘则证明了他的才干,应对十分得当,不卑不亢,没有像龙耶部那次一样,让诸羌轻视金城,也未引发剧烈冲突。
事到如今,浩星赐是看清楚了,先零羌恐怕真有心重返河湟,明年或后年,战争随时可能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