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先的大军走得缓慢,九月下旬才终于赶到了上蔡,这都因为沿途各地的官员过于热情。
在飞觞传盏的场场款待之下,他本人离京时的青云之志已然烟消云散。
正如困扰着元军将领的魔咒一样,也先的行辕之中终究还是被一群袅袅婷婷的莺燕所占据,将收复上蔡的重任全权交给了巩卜班。
巩卜班胸膛紫红,声如洪钟,毫无疑问是名来自草原上的勇猛将领。
在他的军帐中听过探子的回禀之后,攒着的眉毛瞬间舒展开来,嘴角一撇,嗤笑道:“亏我将这些红巾贼放在心上,居然已经不战而逃,当真无趣。”
恭声回报的探子心中直犯嘀咕,心道我明明说的是尚有千人左右的敌军严阵以待,怎么到了您这里就是不战而逃了?难道是没听清楚?
探子用袖袍揩了揩额头渗出了几滴热汗,还在犹豫着要不要与面前的先锋大将再说得清楚些时,巩卜班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还愣在这干嘛?下去吧。”
本以为探明了虚实能够得些赏赐,再不济也能被将军夸奖几句,没想到马屁没拍到反倒落了个冷脸,便将刚要出口的话语吞了回去。
表面恭敬地应了一声后退了出去,心里琢磨着下次真该将回禀的言辞润色一番,好叫这位急功近利的将军满意。
“也速哥,拨给你三千士兵,三日之内去把上蔡给我夺回来。”巩卜班估摸着这帮剩下的老弱病残根本不用自己亲自动手,便喊来自己的裨将代自己动手。
探子回报时身为副官的也速哥也听得一清二楚,虽然他与巩卜班相比注意到了探子言辞中“有近千人时刻警戒”的话,但也认定了这是一份天上掉下来的功劳。
也速哥心中惊喜表面却是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低声道:“遵命。”遂领了军符兀自点兵去了。
翌日未时,也速哥率领的三千兵马便已达到上蔡,斯时落寞的飒风迎面扫来,卷起尘埃中的枯草落叶共同画了一幅萧瑟的秋景图。
也速哥的心情极好,一方面是因为期待已久的凉秋终于顶替了燠热的盛夏——这让他身上的毛孔格外舒爽;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今天过后,呈报给朝廷的功劳簿上会有他重重的一笔。
这可是头功啊!尽管可以想象传给朝廷的奏报上也先和巩卜班会占了功劳的大头,但跟着喝些肉汤也总是好的。
正在他陷入美好想象的时候,前方突然现出一名探子的身形。从探子座下马匹的速度来看,一定是出了什么要紧事。
探子见到也速哥,急忙勒起缰绳,马匹咴咴一叫,原地腾起前蹄,磨了个旋后再勉强停住,“将军,县内的红巾贼都不见了!”
“你说什么!?”探子的紧张程度已经让也速哥生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此刻听他奏报后更是慌神,吊起双眉怒斥道:“昨日还好好的留在县里今日怎么就会不见?给我找!”
收复空无一人的乡县和经过奋力抵抗后攻取乡县的概念完全不同——若这批残留的红巾贼也逃了,对也速哥来说就意味着煮熟的鸭子飞了,这叫他如何能够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