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脱脱的缘故,也先帖木儿也知道这位大珰是奇皇后的人,所以对他保有了很大的敬意,所以在朴不花宣旨后凑上前与他多寒暄了几句。
脱脱更不用细说,自是对亲弟弟嘱咐再三,若碰到了危机只管来报,必将立即派去援军。
有兄长在京都坐镇,也先便没了后顾之忧,愈发觉得这是一次出征注定自己与失败是碰不到头的。
从副官的手中取过头盔戴上,中气十足地喝了一声,小腿用力一夹,催动坐下骏马朝城外而去。
兵卒的走动声和“得得”的马蹄声顿时卷走了京师大部分的嘈杂之音,让雄伟的城门得以享受一阵难得的阒静。
同行的卫王宽彻哥突然被委以重任,生怕犯错,表面上装作义正辞严的监军大人,实际上则对军务一概不问,将自己的亲卫和营帐始终布置在队伍后方,远离战事,携带姬妾无数,日夜在其帐中酣醉不醒,只求也先帖木儿能够尽快得胜还朝,他也好跟皇帝交差。
也先前脚刚走,京都的所有官员包括皇帝便都松了口气——他们全都认为也先的出征意味着河南局势的平定。
就连一贯燮理阴阳,调和鼎鼐的脱脱也暗自思忖着:“终于可以腾出些精力赶紧将贾鲁手上治河的工程给完结了!”
脱脱的丞相府离大内很近,所以和要回宫去复命的朴不花便是同道而行。
脱脱早就看出这位当权大珰心中藏了些“要事”想对自己吐露,便没有直接坐上自己的八抬金顶大轿,摆了摆自己的一品官袍,朝其微微欠首,说了句:“公公想必也不急着回宫复差,前面不远有个迎春楼,听说里面的龙兰窨茶是附近一绝,不如和我一道去尝尝。”
此举赢得了朴不花很大的好感,心道果不愧是柄国专断的能臣,自己的这点心思当真是在他面前显了个通透,但转念一想又陷入了迷茫:
这样一个人精,且不说其早就是皇子爱猷识理达腊的奶公,又亲自照看着皇子的学业,照理说他该是最想让爱猷识理达腊当上皇太子的人才对,可偏偏一涉及到此事便装出一副进退维谷的模样,实在让人费解。
心中揣满了疑问,嘴上却不敢耽搁,卖了个阿臾的笑脸道:“丞相发话,老奴哪有不从之礼。”二人遂散去了大多数随行的扈从,只留了一小队亲卫暗中保护,径直往迎春楼而去。
早在脱脱发话之后,其心腹管事便已经立刻动身先行赶到迎春楼候着,待脱脱和朴不花迈着轻便的步伐赶到,丝幛绮窗富丽堂皇的迎春楼已经清除了所有宾客,掌柜的陪着十万个小心,亲自到楼外迎接。
业已落座的朴不花知道这位先前提倡汉人儒学的丞相近来因为河南红巾作乱的事情突然对汉人排斥起来,想说些话暖场却一时没有什么好说辞,于是只好陪笑点了点头。
脱脱呷了一口上等花草窨出的西湖龙井,若有所思地道:“若我没记错的话,公公是高丽出身?”
朴不花闻言一怔,心中有些不快,可也不好显露出来,便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吭声。